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忧昙从府中跑出去之后,根本就没坐马车,而是直接骑上一匹枣红色的大马就从苏城的街道上狂奔了起来。
夏日炎炎,马蹄进过之处,总是能被踹起飞扬的尘土。偏巧今日忧昙穿的也是一件亮色衣服,这骑上马之后,更是有一丝英姿飒爽之感。
“驾!”她边等着脚蹬,还边挥动着手上的皮鞭,朝着玉京居飞奔而去。
到了那里的时候正好是今日的戏刚刚散场,不少的人都朝着门外涌来,而忧昙却直直的推开人流向着里面冲去。
大厅中有不少的小厮在进行着事后的打扫,忧昙随手拉住一个便恶狠狠的问道:“你们玉京先生呢?”
小厮被吓到了,磕磕巴巴半天才吱语出来:“在……在后面……洗……洗……哎我还没说完呢!”
忧昙听到小厮说在后院,还哪里管下一句说什么了,直接就抓着马鞭去了白玉京的房间。
玉京居的人谁不认识她啊,看到她都是见怪不怪的,也不管她去哪里。所以等忧昙顺通无堵的到了白玉京的门边上的时候,一脚就踹开了白玉京的房门,对着里面破口大骂:“白玉京你个混蛋给我出来!”
可是出现在忧昙眼前的却是空荡荡的房间,难道是出去了?忧昙疑惑的想着,然后忽然看到屏风后面似乎是有人影晃动,连门都不关的就冲到了屏风后面对着里面的人说道:“我叫你你没听到么?”
忧昙喊完之后就觉得这是自己这一辈子做过的最失误的事情:“你……你怎么在洗澡?”
白玉京是背对着忧昙的,氤氲的水雾中背影朦胧。“还请忧昙你为我将门关上可好?”
“啊……啊!我现在就去!”说完之后忧昙就跑到了门边关了门,然后也不敢再去屏风的另一面了,就在椅子上干坐着。
本来刚刚她挺生气的,但是在撞破了白玉京洗澡之后忽然就倍感尴尬,坐在那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今日怎的来找我了?”屏风中想起了哗哗的出水声,忧昙忽然就想到了一个词:美人出浴图……
“等你出来再跟你说。”忧昙平静了一下心情,才缓缓的说道。
白玉京穿戴好了之后才坐在了忧昙的对面,端起茶杯小抿了一口才说:“这回好了。”
忧昙总觉得什么事情只要是和白玉京有了关系,自己就总是容易乱了分寸。现在他黑发未束,一身单衣的坐在忧昙的身边,不觉就又让忧昙乱了心智。
可是最后忧昙还是冷漠的说道:“你就那么想让我嫁给别人?要是我没记错,我很多年以前就说过不会再纠缠你了吧,你就那么巴不得我离你越远越好?”
白玉京实在是不知道忧昙何出此言,但是却没有直接回答:“怎么了?”
忧昙听白玉京这么问,还以为他的意思是:我就是想让你嫁给别人。顿时更加的生气:“好,我知道了,我等你我大婚的时候看你唱三天三夜的戏,走了!”
白玉京本来想开口挽留,但当他一眼瞥到了桌子上的请柬时,忽然就有些明白了忧昙来找他的意思了。
等忧昙走了之后白玉京才走到桌边打开了那请柬,看到上面的内容之后,皱紧了眉头。
忧昙,我怎么可能想让你嫁给别人呢。白玉京慢慢的走到门边,头发干的不快,还在滴着水,因为他久久都伫立在那里,所以这脚边都出现了两滩水渍。
手紧握住了那请柬,白玉京又叹了口气。
这景翰林应该也是真心喜欢着忧昙的吧,不然也不会为了她而遣散了府上的所有姬妾。虽然你在很多年前就说了不会再来纠缠我,可是这么多年,你却一直在等我,不是么?纵使这次景翰林不是你真心喜欢的,可是最起码,也有个人代替我来照顾你了。
忧昙,祝你幸福吧。
缓缓的转过身,白玉京关上了那扇通向外面的门,而在那一刹那,也锁上了自己的心。
颜亦欢和夏汐沫一直都是在外面等着的,看到忧昙一脸落寞的走出玉京居的时候,急急的便迎了上去。
“师父,师父你怎么了,脸色如此的不好?”颜亦欢很是心疼和担心的说。
只见忧昙脸色苍白,对着两人摆了摆手:“没事,咱们回去吧。晚上的时候替我去跟景翰林说,我同意这门亲事了,让他尽快准备吧。”
玉京,如果这是你对我最后的期待,那我就为你实现好了。
马车是阿南后赶来的,三人坐上车回到忧府的时候已经是很晚了。期间一直都没有见到苏玉,忧昙想这孩子可能也是去外面找自己了,便没追究她的去处。
这么多年忧昙第一次早睡,可是躺在床上却怎么也闭不上眼睛,满脑子想的都是白玉京那张脸。
晚上的时候她托人给景翰林送的口信,不出一个时辰就得到了景翰林的答复,说三日以后就是良辰吉日,要迎娶忧昙。
忧昙没有拒绝。可是躺在床上,却是深深的伤心。玉京,你怎么就能这么轻易将我推开呢。
不知不觉泪水从眼中流出,浸湿了头下的一方枕巾。忧昙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甚至都不知道她到底睡还是没睡,因为她不管是心中还是梦中,想着的都是白玉京。
从那年雨中的小小少年,到皇宫戏台上的妩媚绝色,再到现在玉京居中的冷清掌门。玉京,我对你心意从来就没有变过,你怎么就不能回过头来看看我呢?难道真的要我去嫁给别人,你才会改变心意么?
三日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忧昙在这三日中只是绣绣花,或者是打理一番满院子的桃花树。她当初种这树的时候还是因为觉得白玉京和绽放的桃花很是相似,所以每次看到桃花满树的时候,都会觉得就像是白玉京陪在自己身边一样。
可是现在一看,却发现满目都是苍凉和悲伤。
因为这场婚礼,整个苏城都沸腾了。都很是想看看,这么冷清的女子,到底能不能顺利的嫁给苏城的县守。
并且这景翰林还很是不低调,请柬据说都派送出了千里之外。甚至还邀请了很多很多远方的亲戚前来。但是唯独京都的亲友,却一个都没有来。
忧府上下也都是很忙,小安帮着忧昙打理行李,颜亦欢和夏汐沫则是不知道该随忧昙去景翰林的府邸,还是等着忧昙以后从那里出来再教她们技艺。
苏玉这几天也不知道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总是趁着大家都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溜出去,然后到了晚上再溜回来。
白玉京则还是和往常一样。打理着师门,偶尔给几个徒弟上课。可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很是心不在焉。
忧昙出嫁的那天似乎是这个夏天最热的一天了。从早上开始便烤人的慌。喜娘从忧昙的房间进进出出,苏玉则是一直跟在忧昙是身边。她的计划忧昙要是不配合的话,可是就没办法实施了。
这是忧昙第一次穿上嫁衣,化了新娘妆。可是却不是要嫁于她心中的那个人。
“哎呀新娘子在这大喜的日子怎么不笑上一笑呢?莫不是害羞了吧?”喜娘看到忧昙始终是紧抿着嘴,不禁打趣道。
“没有,我只是觉得这凤冠压的慌。”忧昙给了喜娘一个舒心的笑。
但是在她身后的苏玉却是能感到的,这忧昙根本就不开心。师父,就算是到了现在,你还是不愿意反悔么?
为了方便,这忧昙头天晚上就到了景翰林的府上,现在只等着时辰到了,便去前厅拜堂了。
喜娘在给忧昙收拾好了,还塞了个苹果在她手中之后,便齐齐退了出去。所以现在屋中只剩下了苏玉和忧昙两人。
“师父,今天你就要嫁人了,苏苏我真的是很高兴呢!”苏玉笑着拉着忧昙的手说,“而且我听说玉京先生今天一早便到了府上,等着献艺呢,他所在那院子离这里也是不远,你要不要见一下他?”
忧昙痛心的撇过头:“不见。”
“师父你可要想好了哦,这次再不见,以后肯定想见也是不容易了呢。”苏玉还在那边诱导着。
“我……我……”到了现在,忧昙终于有些动摇了,眼泪不知不觉便从眼眶中滑了出来:“苏苏,我舍不得他……我还是想要嫁给他的……从我很小的时候就想了……可是谁知道事情居然是这个样子的……”
“那咱们就不嫁那景翰林了,好不好?”苏玉叹口气,柔声的哄着。
“怎么能不嫁了呢,我都已经收了他的聘礼了,而且婚礼马上就要开始了啊……”忧昙无奈的摇了摇头,当初那么决绝,就是为了不给自己留有后路的。
“我有办法,师父,你现在只要告诉我,你是嫁还是不嫁?最后一次,就跟着自己的心走吧,不然你以后,肯定也是不会幸福的啊。”苏玉紧紧的握住了忧昙的手,直视着忧昙的眼睛说道。
“苏苏,我都这么大人了,实在是不能再任性……”忧昙还在挣扎着,但是看到苏玉那义无反顾的眼神,自己的内心便又动摇了:“我……我不想嫁了……”
苏玉嘴角扯出一抹得意的笑,亏得你说出口了,不然我都安排好了,你再说你不嫁,那我不就成了拆散你姻缘的罪人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