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琛然不记得自己把纪橙送回酒店时自己的心情。
他只是疲惫。他自己在一旁目睹着纪橙一杯接着一杯地回应那些可笑的灌酒,看到自己都觉得心脏被逼出心惊肉跳的窒息。
那一刻,他似乎有恨铁不成钢的恨意和莫名的快感。
终于有人活得比他还要狼狈了。是这样么。
头痛欲裂。
陆琛然起身,给自己泡了一杯咖啡。凌晨的办公室静得可怕。那种安静深入他的骨血,轻车熟路地折磨着他。
此时,自己的叔父应该早就在酒精中入睡了吧。陆家的家宴,自己从来都是早早就出来的。旁人责备他的漫不经心,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漫不经心“才是明哲保身的良策。
他自小在陆明韶的眼皮底下成长,每一步路每个呼吸都要比别人小心百倍。这或许是自己的养父早早就被逼死的原因之一。一个世故的大人也无法忍受的煎熬,他却只能按着心跳按着呼吸地生存下来。
有时这恨意,也能被时间酿出复杂的醉态。
过不了几个小时,那位”肖总“应该就把自己带纪橙参加饭局的事告诉方敬同了吧。
陆琛然看着时间还早,便打电话约公司的梁依去咖啡店,
梁依是陆明韶的贴身秘书。因此,陆琛然和她的往来也是慎之又慎。他们从不在公司里有过多的交谈,碰面的时间也大多选在这样夜深人静的时候。
还没到地方,陆琛然就收到了梁依的短信,上面只有一个数字,”123“。
陆琛然心领神会,嘴角边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这个女人办事果然妥当,当初也正是看中了这点才花下大工夫说服她的。
十分钟后,陆琛然推门走进咖啡店里位于最里间的包房,123.
见他进来,梁依并未立即起身。她从随身携带的小包里拿出一小瓶醒酒药,取出一粒放入面前的水杯里,然后递给他。
陆琛然接过,没说什么然后一饮而尽。
“客户资料的事查得怎么样了?”陆琛然开门见山地说。
她摇头,“陆总并没有把客户资料放在电脑里,而且他的电脑密码定期更换,这件事还要再等等。“
陆琛然的神色里丝毫没有急不可耐的意思,他随意地说,”不会那么轻易就得手,你慢慢来。“
她的眼角里有不易察觉的晶莹,点点会意在他身上。
这层关系暧昧但不混沌,她不赶着,他也不拒绝。两个人静静地坐在包房里。过了好一会儿,她说,”我会小心行事,你少熬点夜。“
陆琛然听罢点点头,又拿起面前的茶壶往她杯子里加满水,然后起身道,”我走了。你回家的路上慢点。“
梁依并不挽留。”好。”
包间的音响里还在气若游丝地唱着许茹芸的《独角戏》,她听着那句“对白总是自言自语,对手都是回忆,看不出什么结局……”,轻轻笑了一下。
方敬同的电话打来时,。陆琛然正和陆明韶坐在一起开会。恰逢会议中间的敏感时间,大家都在沉默,陆琛然的手机震动便格外刺耳。
他在陆明韶反感的目光中不动声色地按掉手机。
他们约在一间会所见面。
看到会所的女老板亲自端茶倒水,陆琛然看着方敬同然后扬了扬眉。
看着眼前的陆琛然孩子气的举动,方静同无奈地解释道,”这是我以前的女朋友。“
”在陆家待了那么久,怎么,还没戒掉骨子里的顽劣?“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不也没戒掉各路情人么。“
方敬同不想再跟眼前这个精灵古怪的男人继续这种无营养的话题,他清了清嗓子然后言归正传,”我听老肖说你们昨天有聚会。“
陆琛然笑,”消息果然灵通。“
“为什么带纪橙去?”
“我想看看她到底是个什么货色的人。”陆琛然给自己点上一支烟,悠悠地说。
“那结果呢?你的结论是什么?”
“这个女孩,她太想快点成功了。我不知道她以前跟着陈诚周到底受过什么刺激,现在骨子里咬牙切齿地想靠着自己做出一番成绩来。可惜见过的东西还是少,分不清局面,只是草草地凭着感觉就跳进了一个局里。”
“就用她吧。用她帮你实现打开启远、借豪立的刀拖垮谁的目的。”良久,陆琛然吐出一口烟说。
昏暗的灯光下,方敬同看不清陆琛然的表情。但是那幽幽吐出的声音里,却隐隐透出着一股落寞和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