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振云只带两百人前往金龙峡设伏的决定遭到了吴钩的反对,虽然金龙峡是易守难攻的天险,但以突厥的兵力,至少也会派出上千人。况且突厥人个个健硕有力,只带两百人迎敌,要是突厥真的进攻的话,埋伏的意义也就不大了。
即便遭到众人的反对,施振云还是坚持自己的策略,因为突厥的主力还在城外,要是带走过多的兵力,突厥在发动一次猛攻的话,雁门关势必会失守。
对于他这样的想法,吴钩也并不同意,说道:“估计高将军也快到了,就在这两天,你只管带一千人去,雁门关就交给我们吧。”
“不行!金龙峡如若失守,我还可以向你求援,可要是雁门关失守,一切都完了,我虽然只带两百人,但以逸待劳,害怕他不成。我心意已决,不必再说!”
吴钩只好俯身说道:“得令!”
就这样,施振云带着区区两百人,朝金龙峡出发,由于这其中有不少代州士兵,施振云当天下午就来到了金龙峡最险要的位置。
金龙峡就像是恒山的一道伤疤一样,巍峨的恒山被斩断,最窄的地方只容得下三五人并排通过,上方就是几十丈高的峡谷,路上崎岖不平,简直就是天然的伏击场所。金龙峡多年来已经没什么人通过了,只有少数牧民会经过,路上长满了杂草,因此施振云命令众人不再向前,以免踩乱草丛,令敌人生疑。
众人下马,走到了峡谷上方,开始准备滚石,只留下少数人看守装备和战马,然后准备埋锅造饭,在路边扎营。在金龙峡之中,最不缺的就是石头,即便如此,他们还是一直忙到深夜才设置好足够的陷阱。陷阱设置完毕后,士兵们开始在峡谷上方和峡谷的广阔处安营,然后分批休息。
木海将施振云叫到了一边,问道:“将军,昨天我跟踪你的事你是知道的对吧?”
施振云没想到木海会这样直接,答道:“我是知道,上次在杨家屯你就说想要和他交手,我之所以没有阻止你,一来是因为我知道你不相信我有这样的朋友;二来是我在之后的战争中肯定会需要你们的力量,我不能瞒着你。”施振云顿了顿,继续说道:“他应该跟你说过吧,我们的事最好不要告诉别人,时机到了你自然会知道一切的。”
木海说:“将军放心,我自会守口如瓶,只不过我和将军才相识数日,您就将这样有可能危及您生命的事情让我知晓,不太好吧。”
“在这对阵突厥的战场上,我相信所有的大唐将士,只不过他们其中有些人还不相信我,我是说真正的我。但是你,杨家屯的村民和你非亲非故,你却愿意舍命相救,前日和你夜袭敌营,你也时刻掩护我,如果连你也不能知道我的秘密,军中就没人可以了。不过知道我的事情对你来说不是什么好事,现在你只需要知道我一心为国,为了能击退突厥,我万死不辞,这就足够了。”施振云很严肃,和在战场上一样严肃。
木海沉默了,他不知道眼前这个少年究竟有什么秘密,但在他看来,没有人会比他更希望击退突厥,也没有人能比他更适合迎击突厥了。
施振云拍了拍木海的肩膀,说:“这上面就交给你了,记住,一定要等他们经过一半才开始行动,切忌操之过急,切记!”说罢便走下山去。
施振云留了三十人和木海在峡谷上方,负责斩断绳索,切断敌军前后的连接,然后用弓箭发动攻击;施振云自己则带领剩下的一百七十人,在距离埋伏点半里左右的地方等待。
兵器方面,木海等人除了弓箭以外,就是随身的佩刀,以及大量的火油;峡谷中的部队除了佩刀之外,都扛着杀伤力巨大的陌刀或者长枪,战马也并不多,毕竟在峡谷中马匹并不容易施展。
这一夜,施振云和木海都没有睡觉,时刻注意着峡谷中的风吹草动,因为羯漫陀急于成功,随时都可能偷渡金龙峡。幸运的是,敌军并没有在当晚到达,否则的话,以这二百人匹配的身体,迎战强壮的突厥士兵,必然难以取胜,更何况敌人的数量还占据优势。
第二天,施振云命令所有人藏好兵器和旌旗,不得喧哗,生火做饭就更加不行了,只能用随身携带的干粮充饥,然后安静地等待敌人。
临近正午,阿史那敦克率军抵达,木海立即让人举起旌旗,向施振云发来信号。见到山头旌旗飘扬,施振云赶紧命令众人做好随时冲杀的准备。
木海淡淡的数了下敌军的数量,数完之后,就连木海也对此次伏击失去了信心,因为敌人有整整三千人,比他预料的还要多,这可是整整十五倍的差距。
他开始激励战士们:“前日施将军带我们二十余人就在突厥大营来去自如,只要我们按照是将军的计划行动,一定会成功的。”在为他们打气的同时,他其实也是在为自己打气。
众将士都点了点头,然后检查着陷阱,这些士兵都是见过生死的勇士,但在这一刻,很多人还是冒起了冷汗。
施振云擦了擦手中的长枪,望着设伏的方向,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以至于能够听到自己甚至是战友的心跳。
在来到峡谷深处的时候,敦克警觉地望了望上方,但什么也没看见,于是带领着这群先头部队继续前行。就在军队行进到一半的时候,木海斩断了第一根绳索,一时间巨石翻滚而下,截断了敦克的退路。
突厥大军对着突如其来的石头乱了方寸,加之峡谷之中地势逼仄,躲让不及,砸伤了很多士兵。
这边施振云看到了峡谷中扬起的尘埃,知道木海已经行动,于是翻身上马,挺着长枪,下令冲锋。
敦克也被突如其来的滚石吓到了,赶紧回头查看情况,却看见山上不断有石块坠落,敦克明白了,这里的确有埋伏,于是高声喝道:“莫要惊慌!做好迎敌准备!”
这些突厥兵也多是参加过实战的,很快镇定下来,做好接敌的准备,不过峡谷地势有限,对突厥骑兵来说,还是多有不便,非但发挥不了优势,马匹反而成了拖累。
敦克和他手下的士兵惊魂甫定,施振云就从前方杀了过来,敦克拔出马刀,策马直取施振云,两军相接,山谷间顿时杀声四起,鬼哭狼嚎。
被滚石阻断在后面的突厥兵只听到前面有喊杀声,根本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渐渐乱了阵脚,前进也不是,后退也不是。这是木海等人已经放下了全部的石头,然后倒下火油,射出火箭,一时间峡谷之中火光冲天,很多士兵连人带马烧了起来。
有几个机灵的突厥兵发现了一条通向峡谷顶部的小道,于是下马,提刀朝木海等人所在的地方袭来。见到他们的行动,更多的是突厥兵加入了行动,原本只负责偷袭的木海部变成了和敌人正面交锋。好在山路狭窄难行,突厥兵只能三三两两爬将上来。
木海将弓箭留给了其他人,然后拔出宝剑,和敌人短兵相接,情况十分危急。
而在施振云这边,敦克的勇猛远超施振云的想象,在敦克和几个突厥勇士的夹击下,施振云甚至只能被动防守。虽然刺杀了好几个突厥兵,但对于敦克,他始终没能伤他分毫,因为每当他对敦克发动攻击的时候,都会有人来参一脚。
挥舞着弯刀的突厥士兵遇上陌刀队,顿时落了下风,如果双方在数量上势均力敌的话,施振云是能够成功的,这一点毫无疑问。不过突厥兵在数量上的优势太大了,挥舞着陌刀的士兵开始疲惫,拔出了轻便的佩刀,渐渐失去了优势。
施振云知道,要想成功,必须先要拿下敦克,到时候群龙无首,这些人也就没什么可怕得了。但即便施振云拼尽全力进攻,却始终没能在层层包围下得手,自己反而成为了敦克的目标,开始显得有些吃力。
施振云这次计划最大的失误,就是低估了敌人主将,或者说高估了自己的实力。在原本的计划中,不管敌人来了三千人还是五千人,只要直取主将,敌人就会不攻自破。
对于山腰的木海来说,情况更加危机,虽然独自击杀了几十个试图上来的敌军,但面对源源不断的敌人,木海也开始且战且退。负责放箭的士兵结束了自己的任务,开始赶来帮忙,但面对峡谷中上千的突厥兵,他们似乎并没有多大的胜算。
看来,这次伏击,不会像计划的那样顺利了。这次行动,施振云占据了天时和地利,但在实力和人数上,差距是显而易见的。这次伏击的成败,也许就只在两军将士的意志了,狭路相逢勇者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