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白玉怒目圆瞪,脸憋得通红,支支吾吾说不出话说,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再也压不住喷将出来,扬扬洒洒如零星小雨洒满了前方数丈的空地,如此足可见其恼羞。
事实上陆子羽根本不可能踩伤了一个修仙之人,那轻飘飘的一脚别说伤害到白玉,就连真的踩到他的脸上都很难。之所以白玉狂喷鲜血,是他接受不了在众人面前被一个外室弟子打败并且踩在脚下的事实。
他可以败在师兄弟的手下,那是技不如人,但是如今败在一个被他们认为是废物的外室弟子手下,且不说外室弟子如何看待,单就这些个同门师兄弟再也不会像以往那般与他交好了。一个连废物都不如的修仙者岂不是天大的蠢材?
围观的内室弟子不发一言,转身飘飘而去,对白玉再不顾同门道义,再不顾师兄弟情谊。而一些外室弟子在白玉被打倒的那一刻就已如退潮般离去了,没人再看上一眼,也没人再小声议论,全当没有发生。
如今还在场中的只有身为主持的李福生,还有密切关注着陆子羽的瘦猴与雷蒙。李福生一脸尴尬,老脸神色变换不定,隐隐之中有些欣喜,但又有一丝惊恐。而瘦猴与雷蒙在看到陆子羽将曾经嚣张的内室弟子打倒在脚下,起初十分欢喜,但是渐渐的脸上却多出了一丝阴云,表情也僵硬了。
身为当事人的陆子羽当时只顾发泄这几天的不快,看到白玉奈何不了他而摔倒在地,就起了狠心羞辱他一番,但是没想到却是这种结果,心中有些不安,脚下松了。
缓缓的抽出脚,才知刚才所为确实有些过火,且不说他与白玉并无什么人私人恩怨,也没有什么血海深仇,单就以后的方寸生活这一点就不好说。内室弟子高高在上是不可改变的事实,外室弟子即使再有能耐也改变不了,除非能通过资质测试成为内室弟子。
而他铁定要把牢底坐穿作外室弟子,如今形势未明,反倒无端端为自己惹上了一个大仇。每个内室弟子面对外室弟子都是骄傲的,白玉又何尝不是?以他的骄傲断然无法忍受这种耻辱,只怕接二连三的报复就要来了。
但是事情既已发生,后悔也是无益,只能听天由命顺其自然吧,陆子羽倒退着一步一步离去。李福生忙不跌冲了过来,在与陆子羽擦肩而过时狠狠剜了他一眼,然后不作停留的迅速跟到白玉跟前,弯腰把他扶起,小声询问道:“怎么样,不要紧吧,伤着没有?”
白玉脸上又是一阵青红,再顾不得风度一脚把李福生踢开,大吼道:“滚啊,不要你们来假惺惺,外室弟子你们等着!”
恐吓之言过后,不见有何动作,但见原地起了一层云汽,接着就不见人了,只留下愤恨至极的言语仍飘荡在空中。
李福生被白玉一脚踢得滚出老远,一脑门的灰渍,头发也散乱了,脸色乌青,口中还有丝仍在下流的血迹,显然那一脚伤的不轻。
陆子羽心有愧疚,走上前去,就要扶起李福生,却被他一手甩开。李福生颤颤巍巍站起来,一手指着陆子羽道:“你做的好事,把茅厕给打扫干净了,三天内如果茅厕还污臭不堪,你小心等着!”
李福生怒气冲冲的离去,陆子羽却想不明白了,怎么他打败了白玉,一个个见到他跟见到鬼似的?若说内室弟子同气连枝,见到同门受辱,心存怨怼也倒罢了。但外室弟子同为内室弟子服务,可以说受尽白眼,如今为他们报了仇,以雪前恨,他们非但不感激涕零,反而个个都如避瘟神的不与之多说一句。
雷蒙见众人离去,大手拍了拍陆子羽,无奈的叹了口气,道:“走吧,回打扫处!”
陆子羽不知雷蒙为何也如此垂头丧气,心中更加不解,他想知道到底有什么不对的,即便惹了麻烦,也是他一人扛,与外室弟子无关,与打扫处无关。
然而瘦猴见他心有慽慽,只当他有些后怕,不知如何面对接下来的狂风暴雨,于是站在离他一尺远的地方道:“放心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还有打扫处作为后盾。”
这些话掷地有声,从瘦猴的口中说出来,听在陆子羽的耳中别有一番滋味,鼻尖一酸,抱了个拳,道:“在下陆子羽,不知如何称呼?”
瘦猴愣了一愣,随即大喜过望,但接着就神色黯然,望向别处,不阴不阳的道:“就叫我候六吧!”
“有什么事回去再说!”雷蒙一手搂着一个极为亲密的说道,但是话语中的忧虑以及脸上的担忧分外明显,陆子羽不解,还想再问,却被他拉拉扯扯,只得作罢。
回到那座破旧的屋子里,里面没有其他人,雷蒙不管三七二十一仰头就倒在铺子上,瞧这架势估计立马都能和周公下会棋喝会酒。
候六面上一沉,一脚把他踢开道:“睡,睡,睡,你就知道睡,如今大祸临头了,不想想怎么解决,反倒睡了起来。”
雷蒙翻身坐起,倒也乖觉,如孩童一般揉捏着被角,样子十分滑稽可笑,只不过现在不是大笑的时候。
“什么大祸临头了,这只是我和白玉的私人恩怨,有什么事冲我来就好了,不会祸及无辜的。”陆子羽看他们俩个个如临大敌,心中十分不解。
候六眉梢一挑,青筋跳动,似乎要暴走,雷蒙忙一把压住他道:“你以为刚才那场比斗只是你们个人之间的决斗?”
陆子羽心中疑惑更盛,这明明就是他与白玉的比斗,无关政治,无关各方利益,再说了方寸山与世俗不同,哪有那么多道道,当下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候六也坐了下来,抬头看着茫然不知如呆头鹅一般的陆子羽苦笑道:“难道你还不知这其中的猫腻?”
知道?知道什么?陆子羽满头雾水,一场私人间的比斗能惹起滔天巨浪引起轩然大波?看向雷蒙,雷蒙装作不知,再看向咄咄逼问的候六,面色青红,颇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架势。难道真的给打扫处带来什么麻烦了,陆子羽心中弱弱的想。
“怨有头债有主,放心,我陆子羽不会连累你们的?”想明了他们的顾虑,陆子羽拍了拍胸脯,信誓旦旦的道。
这一番话虽然不慷慨激昂,但也算得上十分仗义,对于胆小如鼠的他们倒也算得上照顾了,他们该不会感激涕零,一时痛哭流涕吧,陆子羽心中颇有些得意的想。
然而事与愿违,候六两眼几欲喷火,双拳紧握,若不是雷蒙一直压制着,只怕一拳打将上来了,而那边雷蒙的脸色也不怎么好,面色阴沉不知在想着什么。
如此情形再看不出其中有什么不对的,那当真就是个傻子了,何况陆子羽本也不傻。他如一只斗败的公鸡,小心翼翼的问道:“有什么不对吗?”
“你说呢?”候六一把甩开雷蒙几乎是大吼的道,这一声直震得陆子羽耳膜发胀,而房顶竟开始簌簌掉落瓦片与杂草,破旧的窗灵呜呜作响,腐朽的门槛掉下碎屑。
雷蒙冲陆子羽使了个眼色,接着奋不顾身的抱着候六,然后大吼道:“你以为那是你们两个人的决斗?”
当然是我们两个的决斗,难不成还是你跟白玉的决斗?你们除了窝里横以外,见到内室弟子跟见到亲爷爷一样,你们才不敢决斗呢?陆子羽在心中反驳,但面上却一幅虚心受教的模样。
“当然了,如果白玉真的把你打倒在地当众羞辱了你,那确实是你们之间的争斗,事后人们也会把你的丑态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你从此也真的成了过街的老鼠,但是…”雷蒙看了一眼陆子羽没有说下去。
陆子羽像个小学生一样正聚精汇神的听着雷蒙讲其中的道道,但到关键处戛然而止,下意识的脱口问道:“但是什么?”
如此没心没肺惹得候六与雷蒙气结,恨不得一拳把他打晕过去,白了一眼陆子羽,雷蒙继续道:“现在是你羞辱了堂堂的修仙者,已不再是你与白玉之间的斗争,转变成了内室弟子与外室弟子的斗争,你的胜利只是个人胜利,却为外室弟子带来了天大的麻烦,虽然许多外室弟子心向着你,但是他们更想骂你。”
“凭什么?”这也不公平了吧,凭什么白玉赢了就是私人决斗,而他赢了就是两个群体之间的决斗,陆子羽心中不爽反问道。
这一次候六与雷蒙难得的没有生气,反而十分落寞,那情形倒像是惹来麻烦的不是陆子羽而是他们两个。过了徐久,候六望向门外才缓缓的道:“凭什么?就凭他们通过了测试成为了天资绝纵的修者,而我们不过是为他们服务的废物,又有谁会在意一个废物的感受?”
候六落寞的语言虽然声音不高,却响彻在心底,废物。如果以有没有通过测试为衡量标准的话,他们确实是废物;以实力的强大与否来衡量的话,他们也是废物;以修仙的前途来衡量的话,至少目前他们仍是废物。废物又岂会翻起波浪?
(终于第一更了,还会有第二更的,数据就不要再掉了,真心够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