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县令与一干侍从起身,接着他又谄着脸道:“道君大人屈尊下榻凤阳府,实令凤阳县蓬荜生辉,李德全能为道君效犬马之劳实是下官三生之福…”
陆子羽听到李德全犹如背书般的拍马屁,早就听得不耐烦,摆了摆手,让他停下,接着道:“好了,好了,带我们进去。”
李德全脸皮真不是一般的厚,听闻陆子羽不喜非但没有羞赧之色,反而泰然若素,微微躬了身道:“下官领命。”
说罢,一马当先走在最前,带领陆子羽与包文来到大厅之中,至于三千军士则另有安排。来到厅中,陆子羽打眼一看,厅内之奢华与汴京城中的王候将相差不到哪,由波司进贡的上好地毯铺地,金丝檀木圈椅雕刻精美,甚至桌上放置的茶具竟然是大内御用的景德镇瓷器,至于其他,不一而足。
看着这一切,陆子羽皱了皱眉,他本有心整治一番这个为祸乡里的贪官污吏,但是念及此番行事不宜张扬才强压心中怒气道:“李大人好生活啊,这羊脂玉壶只有大内才能用吧。”
李德全一听,战战兢兢,脸上的冷汗如雨般落下,身体像泥鳅般哗的一下跪伏在地,结结巴巴的道:“下…官…听闻…道…君来我凤阳府,才…着人…加…紧购置…望…道…君…明察。”
这个窝囊样,陆子羽很想明白李德全是凭什么谋得官职的,以手抚杯,淡淡的问道:“结结巴巴,话都说不顺溜,你是怎么弄来的凤阳县令?”
“微臣考取的功名。”李德全伏在地上看不到脸上的表情,紧张的回道。
陆子羽心中冷冷一笑,继续把弄着手中的杯子,道:“哦,贫道倒小看了李大人,不知大人哪一年大比,又是多少名,位列几等?”
“下官,下官,忘了。”
“好一个忘了,一个连人生中如此重要之事都记不住的官会记得今年百姓的收成与辖内百姓的疾苦?”陆子羽猛然一拍桌子大怒,国家硕鼠,百姓败类。
陆子羽那一拍直把李德全吓得魂飞魄散,磕头如捣蒜求饶道:“道君饶命,下官不敢。”
“饶你?得问问凤阳百姓答应不答应,得问…”
陆子羽本想继续盘问下去,突然斜刺里出来一个侍女,跪伏在地道:“民女拜见道君,我家夫人有请。”
陆子羽微一皱眉,脱口问道:“你家夫人是谁?”
“我家夫人即是李大人正妻,夫人说与道君是旧相识,特派民女来请。”那侍女虽跪伏在地,但是应签如流,反倒比草包无能的李大人出彩不少。
婢女尚且如此,陆子羽倒想看看这个神秘而又与他是旧相识的夫人到底是何方高人,于是起身道:“李大人好自为之,前边带路。”
婢女前边带路,陆子羽后边跟着,一路上穿廊过弄,走了好一会来到了一个约有亩许大小的花园。
花园中独辟一条小径供人游玩嬉乐,而在中央处立着一座八角亭,四根红漆的柱子,勾角飞檐,图粉彩绘雕花,厚重之中有几分明快,与汴京城内的亭子倒有不同。
拱卫着中央亭子的自然是种种奇花异卉,此值暮秋,按理说已是百花凋残游园荒芜的衰败之景,然而放眼望去触目而及的反倒是姹紫嫣红一片百花竞放的繁盛之象。春天的迎春花,夏日的牡丹花,秋天的金菊花,冬天盛开的梅花,在这里四时同春。
除此之外,园子纷乱飞舞的蜂蝶令人产生一种四季如春的错觉。事实上陆子羽如果不是由寒冷的野外归来,或许他真的以为现在就是春天。
如此有违常理的百花齐开,他倒想瞧瞧园子的主人到底是何方高人。跟着婢女的步子,不多时就来到了花园的中央,然而亭前密植一树树的山茶花,挡住了视线,仍未看到亭中事物。
与其说山茶花挡住了视线,到不如说山茶花的奇异吸引了他。陆子羽从前因较喜欢茶花优雅外形而多有研究,至今仍能清楚记得关于茶花的资料。
山茶花为常绿灌木或小乔木,碗形花瓣,或单瓣或重瓣,花色有红、粉红、深红、玫瑰红、紫、淡紫、白、黄色、斑纹等,花期为冬春两季,较耐冬。
也就是说山茶花的花色以红、紫为主,偶有白、黄以及斑纹,但是眼前的山茶花看得直让他合不笼嘴。一簇簇怒放的山茶花五颜六色,不但红紫俱有,白黄不少,甚至还有许多黑色如纸叠的花朵,更有绿色几乎分辨不出是花还是枝的花朵。
陆子羽倒吸一口凉气,今天所见真的已经出离了他最根本的认知。他相信世间再怎么不可能的事都有可能出现在这一亩的小园子里。
然而这个园子的主人到底是何方神圣竟能造出与外界截然不同或者说足以惊世骇俗的小园子,他想尽快见一见这个神秘而又有通天本事的人。
陆子羽加快步伐,紧紧跟着婢女,转至亭前,才知看似不大的小亭同样异于其他亭子。这个亭子与其说是亭子,到不如说是世俗所见的楼顶加了几根柱子,就像后世的阳台周围弄了几根柱子加了顶。
亭子之下是一座似塔非塔似楼非楼的木质建筑,建筑的下面却是低于地面十多米的低洼之地,建筑的最顶层开了一扇门,门前架有一座悬梯,连接建筑与花园。
如此建筑,陆子羽不知是该惊叹还是赞美,如此匠心独运的设计是他前所未见,更是闻所未闻,站在阶梯前,他停下了脚步。
婢女见陆子羽停了下来,侧过身子,敛袵一礼道:“我家夫人就在亭子,还请道君前去。”
婢女此说自是不与他同登小亭,当下也不多言,抬起脚步拾级而上。入得门内,但觉室内精美,阶梯螺旋而上,优美而且牢靠,再加上小楼四面而开的窗子使光线射进,到十分亮堂,即使居住此处也不会觉得憋闷。
顶上开有一口,半米方圆。出得阶梯,亭子中央放着一张石桌,几个石凳。桌前坐着一人,正背对着陆子羽。
那人绾着高高的发髻,插着几根玉质精美的钗子,耳上垂着金质花饰。再往下看,上身着葱绿绣花厚衫,下身素雅百褶裙,裙上绣淡雅兰花朵朵,浅丝勾勒,如烟如雾。
所谓夫人一身穿着优雅而不失华贵,再观其身,虽然坐着又穿着厚实衣衫,但由背影看来,身材诱人,曲线玲珑处更能惹人情思,再加上剪裁得当的衣衫更将其身形衬托得性感惹火。
如果是一个美人的话,陆子羽肯定会有所印象,并对其大致穿着以及着装特点都有所了解,但眼前这个女人,至少从衣着方面联系不到任何一个她见过的美女。
然而眼前的女人身上流出的气质似曾相识,倒似曾经见过,尤其是身上飘散而出的淡淡馥郁香味,似乎曾在哪里闻过。
陆子羽绞尽脑子,一遍遍回忆所有与之打交道的女人,先对照她们衣着,再对照气质与体香,然而到最后还是没想出眼前这个夫人到底是哪个人。
“既然来了,为何不坐下赏花小酌共赴风雅?”
其音酥懒,好似刚睡醒的女人揉着惺忪的睡眼对着枕边人柔柔的撒娇,这一声直叫得陆子羽色与神飞,即使他的某些功能并不正常。
“夫人既然盛情款款,贫道却之不恭。”陆子羽手执拂尘,装模作样施了一礼,边走边说道。
“呵呵,不知你何时倒成了道人,难道三清他们也收假道士?”那女子闻言咯咯娇笑,好似听到世上最好笑的笑话,娇笑之时双肩抖动,好不诱人。
“蒙陛下圣意,贫道…”
话没说完,陆子羽甚至都还没坐下,只一瞥看见了那妇人就吓了一跳。他张大了嘴巴,揉了眼,甚至悄悄的掐了掐自己的大腿,确信不是幻觉,才颓然坐了下来。
“你很惊讶,难道死尸客店的柔情蜜意全是虚与委蛇?”妇人以手托腮,一双水灵灵的大眼一眨不眨的看着茫然失措的陆子羽道,颇有几分怨妇的哀怨之色。
苗女!真的不敢相信,怕什么来什么,逃都来不及偏偏撞在枪口来到了人家的地盘,陆子羽张大了嘴巴,呈O型,不知该如何是好。
“小哥看到奴家是不是很吃惊啊,一想到小哥对奴家的情意,奴家都心绪难平,没想到奴家前脚刚走,小哥后脚就跟了来,当真是上天怜悯。”苗女不管陆子羽怎样,水灵灵的大眼俏生生的盯着陆子羽,倒还有几分真情实意。
看着如魔头般的魔女以汉家妇人装扮出现在面前露出了副小女儿之态,陆子羽当真有些神思恍惚。虽然心里始终在提醒着自己这个女人是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但是心里另外一种声音却总是在为其辩解。
如此矛盾,纵然一向狡猾诡辩如他,也如李德全一般甚至还不如李德全,因为此时的他不知该怎么说,脱掉了逢场作戏的外衣,他不知该怎样面对这个神秘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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