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梁实郁闷中打开电脑,心神恍惚的他随手敲下“骨科笔记”几个字。刚好他不在时郭紫苏发了个信息过来,现在窗口正跳在面前,将这四个字弹了出去。
郭紫苏正在想着根据冯玲玲印象为素材写篇小散文练练笔,冷不丁看到梁实打过来的四个字,奇怪地打了个问号。
梁实无奈地说道:“旁听课程时间总是冲撞,想找骨科生借笔记。”
郭紫苏哈哈一笑:“你找陈雁鸣啊,他不是学骨科的么,现在他做的是管理工作,估计这专业知识也用不上了。”
梁实撇嘴道:“不找他借。”
哈哈,你是因为小米吧。她抿嘴偷笑,“你想借也借不了,他现在在我们县城。”
哦,梁实心想,这小子又跑去套近乎了。只有自己,离开青石村后,好象已经没办法再走近她。
沉默了一会,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是不是想我了?不怕小米敲破你的头吗?”郭紫苏调侃他。
“我等着请你看电影。你不会把上次的对赌忘记了吧?”梁实说着就打了一连串惊叹号过来。
郭紫苏的心又绞痛了一下。该怎么说呢?梁实,你赢了。可是如果你知道赢的真相,会不会也和我一样哀伤不已。
还有肉末末,可怜的他现在只是死了母亲,可父亲也等于死了没埋,根本不关心他的死活。他不能长期住在那个破油布棚里啊。我们该怎么帮他呢?
郭紫苏双目含泪,陷入了沉思中,没有回复梁实打过来的一串串问号。
梁实不知她发生了什么事情,拨通了她的手机,轻柔地问道:“紫苏,怎么了?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郭紫苏抹着眼泪,口齿不清地说道:“春花姐死了,肉末末瘦得不成样子,你赢了。”
一时间,梁实呆在房间里,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消息。这怎么可能,春花姐那么年轻,健康,那么热爱生活,她怎么会死?
听郭紫苏断断续续地讲了事情的原委后,梁实不禁也泪落两行,道:“紫苏,是不是我们不应该搬走。要是我们还住在那里面,春花姐肯定不会死。”
郭紫苏叹道:“就算我们没搬走,也会回来过年啊。如果石头不跑出去打牌,何至如此?!”
“对,是石头,这个罪魁祸首,如果下次让我碰上他,我非狠狠地揍他一顿不可!”梁实咬牙说道。
“我也想揍他。我去了青石村几次,都没遇上他,他已经嫁去花长裙家了,把肉末末一个人留在青石村。”郭紫苏愤愤地说道。
“肉末末一个人能行吗?”梁实担忧地问。
“不行也没办法。我跟学校的老师,还有骨大爷说了,请他们帮着照看一下他。我也很发愁,不知怎么办?问过当地的村干部,人家都说,他有父亲和继母,而且家庭经济不是负担不起这个孩子。对于这样的情况,都是要求父母负担起抚养孩子的责任,不能靠救助。”郭紫苏哽咽着说道。
梁实明白了,怎么办呢?如果听任不管,只怕这孩子会毁了,管又如何管呢,相隔这么远。他又太小,还不能管钱,住在棚子里,身上放着钱只会招致灾祸。
梁实一时左右为难起来,不知说什么好。
郭紫苏就说道:“梁实,我是这样想,我在这里一天,就关心他一天,慢慢他大一些了,就能自己照顾自己了,况且这段时间我们还能想想办法,说不定会有转机。我觉得我们对这件事要有信心。”
对,要有信心。梁实慷慨说道:“紫苏,明天我就汇点钱给你,替我给肉末末买点东西。”
郭紫苏被他说的呵呵笑了,道:“你不用汇钱给我,若有心,我想你以后会有机会亲手为他做点什么的。”
梁实道:“好吧,只要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一定尽力。”
郭紫苏不禁笑了,说道:“梁实,你这么慷慨地跟我说话,我还有点不习惯呢。好啦,我要忙了,改天再聊。”
郭紫苏挂了电话,记着林玄那晚说的话。就集中心思写稿,决定明天带着稿子去找林玄,好好问一下他说的讲习所的事情。
林玄一见郭紫苏,高兴地说道:“又送稿子来啦?你真是及时,呵呵,我正愁着这一期的稿子呢。”
郭紫苏递上稿子,笑道:“你应当多找些写手和通讯员,现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林玄道:“可不是嘛。没办法,有水平的写手不屑在这上面发文章,他们最不济也要往市级报刊挤。没水平的写最多我也用不上。再说稿费又低,让人家死一大堆脑细胞凑了字过来,稿费还不够买斤猪肉,我也不好意思开口。就这么耗着吧。”
他将稿件放进旁边的文件夹里,说道:“小郭,我已经将你的名字报上去了。你这几天恶补一下文学知识,多练练笔。两周后的星期日去省城考试。准考证下来了我通知你。”
郭紫苏道:“我还没太明白这是个什么事呢。今天特意来问问。”
林玄说道,是省作协办班。全省可能有上千的报名者,考试后大概录取一百人左右,周末去省城的大学上课,讲课的主要是大学中文系的教授和省内知名作家,也有省外的名家来讲课。主要是培养文学创作人才。
郭紫苏听得一楞一楞地,半晌,她小心翼翼地说道:“我怕我不行。上千的报名者,其中多少专业人才,我不是他们的对手。”
林玄正色道:“紫苏,考试虽然有专业知识,但主要还是看一个人的潜质。你年轻,最主要的是你的文字很纯净,有你自己设想的世界。我觉得你应当去试试。就算是考落了,10比1,落下也不难看。对吧?”
郭紫苏怯怯地说:“可是,我是占用了报社的报名。”
林玄哈哈一笑,手一挥,道:“这也是你的运气。没有人看得起我这刚办的小报纸,就你傻乎乎地一个劲投稿,也不嫌钱少。再说,我四十多的人了,清楚自己不是文学创作的料,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他见郭紫苏还在犹疑,说道:“小郭,别犹豫了,快回去准备迎考吧。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郭紫苏看着林玄那张白净斯文的脸,这张脸正露出了鼓励的笑容。她不再迟疑,说了句“谢谢”就转身离开。
回到住处,郭紫苏就加紧看书迎考,为防打扰,把手机都关了。连吃饭都是在宿舍烧水泡方便面将就。
她在哧溜哧溜地吞着方便面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她存心不想被打扰,就屏住了气不吭声。可是敲门声一直不间断,还传来了冯部长和冯玲玲的说话声。
郭紫苏听着她们说话,知道她们担心她出了什么事,便赶紧放下碗跑去打开了门。
“哎呀,急死我们了,你真是该打!”风姿绰约的冯部长迎面给了郭紫苏一个轻轻的拥抱,嗔怪道:“紫苏,你怎么手机也关机了?玲玲想找你玩,到处不见你,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郭紫苏哦了一声,道:“手机没电了,我在忙着,没弄它。”说着朝冯玲玲调皮地眨了眨眼,冯玲玲朝她又是莞尔一笑。
冯部长四下看看,说道:“不错,紫苏真能干,把个小小的屋子布置得温馨雅致,我见犹喜。”
她边说边走到办公台旁,一眼瞥见桌上乱七八糟地摊放着各种文学书籍,还有各种手稿。她眼珠了转了一下,问道:“紫苏,你是不是在准备参加省里的文学考试?”
郭紫苏红了脸,讷讷说道:“我都不好意思让别人知道。我一点基础也没有。”
冯部长拍掌笑道:“紫苏,我那有个复习单子。是以前我考时专门请省作协一位大家列的。可惜当时我家老公他不想我跑来跑去的,没让我去。我明天给你带来。”
“姑姑,你那都是老皇历了,还行吗?”冯玲玲怀疑地说道。
冯部长眼一白,耸耸肩膀,道:“肯定行,总之就那么些文学知识,主要还是看写的文章是否有功底、有潜力。”
郭紫苏笑了,道:“我现在就是无头苍蝇在乱撞。你那东西多少还能给我点方向,先谢谢了。”
她给两位来客泡上茶,问道:“玲玲找我玩,是不是在好消息跟我分享呀?”
冯玲玲笑而不语。
郭紫苏望向冯部长。
冯部长微微一笑,道:“紫苏,你猜对了。玲玲已经确定去你们宁城进修。”
“真的,那太好了。”郭紫苏欢呼了一声,道:“我就知道她肯定行。陈雁鸣见过她后,跟我说感觉她很优秀。”
玲玲红了脸,局促地看了她姑一眼,垂头不语。
郭紫苏好奇地看看她满面娇羞的样子,心里一动,难道她对陈雁鸣动了芳心?郭紫苏真有点怀疑自己让冯玲玲和陈雁鸣相识是不是做错了。迟疑了一下,她安慰自己道,是你的总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不来。
冯部长温婉一笑,不经意似地问道:“紫苏,你和陈先生是同学吗?”
“哦。他是我一个朋友的同学。”
冯部长笑笑:“是熟人,又是同乡,难怪走的比较近。他家里情况怎么样?”
郭紫苏心想,这么知性优雅的冯部长做起女孩的长辈来,也是如此俗气,呵呵,她有些暗自好笑,说道:“玲玲见过他的,一看就知他出身于良好家世。”
冯玲玲随着她的话不停地点着头。
冯部长笑了,站起来,说:“好,紫苏,我们不打扰你做功课了。赶紧忙吧。明天我带那单子给你。”
冯部长果然拿来了一个内容丰富的文学知识单子,郭紫苏心想,虽不知这单子是否有力,但多学点东西肯定没错。对着单子找来相关书籍,一头扎了进去。日以继夜,废寝忘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