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络短暂的震惊过后,恢复了平静的神色,反问楚清琦:“你怎么会在这儿?”
楚清琦怔了怔。在他看来,他已经抓到了苏络的把柄。一个离了婚的单身女人,却大白天的跑到另外一个男人家里,其目的已经不言而喻,她怎么也会有心慌、惭愧之意。
谁想苏络这般冷静,还敢质问自己。
楚清琦道:“这里是楚家的房子,我当然能来,倒是你,你来做什么?”
苏络自然知道楚清琦和楚慕华的关系,佯装不知这里是楚慕华的家,也不过是在迅速想着借口。她回道:“我来还钥匙。”
“钥匙?什么钥匙?房子的钥匙怎么会在你手里?你和楚慕华又是什么关系?苏络你到底要不要脸?竟然做出这种自甘下贱的事情来?”
他的指责都是事实,可这种难堪的字眼由他说出来,苏络就特别的难受,她很想反问,究竟是谁不要脸?究竟是谁自甘下贱?他婚内出轨,难道就是要脸,就是自尊自重?
他凭什么指责她?
就算她和楚慕华有什么,可一个男未婚,女未嫁,他一个离了婚的前夫也管不着。
可苏络不想和他吵。倒不是还想在他跟前留下什么好印象,只是厌倦了而已。就像脚底下踩了不干净的东西,再怎么样,这种粘乎乎的恶心感,一时半会儿也消不掉。
就算痛骂又有什么用?
苏络转身就走,不防身后有人笑道:“咦,你们两个都在啊,真巧。”
听声音就是楚慕华。苏络暗骂:巧什么巧?她这会儿也大抵明白了,这一幕想是楚慕华有心安排。
被背叛的耻辱感有之,被人利用的羞辱感有之,可更多的还是嘲弄。苏络想,楚慕华能够利用到她,下次就不会再纠缠着她了。能够尽快两讫,她也算不得吃亏。
苏络转身,将钥匙交到楚慕华手里,垂着眸子道:“还你。”她想走。
楚慕华的眼神灼热而明亮,仿佛一下子就照进了苏络的心里,看透了她的心思一样。苏络有无所遁形之感。当着楚清琦,她可以假装无视他的尖酸刻薄,可当着楚慕华,她没法忽略那抹嘲笑。她根本不是什么好女人,无端端的送上门,不是自取其辱又是什么?
楚慕华怎么会让苏络走?他抚上她的腰,就将她禁锢在自己怀里,笑道:“怎么才来就要走?我不是说过嘛,拿这里当自己家就好,你何必这么生分?”
苏络气愤的瞪着楚慕华。不知道他在门口站了多久,她不信刚才楚清琦的话他没听见。她的姿态很明显,就是不想如了楚清琦的意,在他面前暴露她和楚慕华的关系。
他倒好,不但装着看不出来,还要推一把,非要把她架在火上烤不可。
面对苏络的怒目而视,楚慕华视而不见,他陪笑道:“我错了,是我不好,不该让你等这么久,乖,别闹。”说着就亲了上来。
苏络气的用力推他。
可楚慕华就和一堵墙似的,她的推挡微不足道,眨眼间,额头一片温软****。
轰的一声,苏络脑子就要炸了。当着楚清琦的面,她刚才的谎言被拆穿的如此彻底,让苏络无地自容。
更让她羞愧的是,她的行为举止,坐实了楚清琦刚才的责骂。
她一向要强,自尊,可现在,却成了彻彻底底的烂泥,由得楚清琦嘲笑、谩骂。
苏络被楚慕华推开时,人都是恍惚的。身子被人拉着转了180度,还没看清楚清琦的神情,脸颊就挨了一个响亮的耳光:“不要脸,苏络,你可还记得你是个母亲?”
她当然记得,如今,她存活于世的身份,也不过是孩子的母亲而已。
可记得又如何?她活的卑微又卑贱,不能给予和提供儿子们哪怕不是最好可起码平定富足的生活。
有时候她会想,自己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家庭婚姻失败,做女儿失败,做妻子失败,做母亲就更不够格。
她究竟为什么活着?
苏络也想寻找高大上的意义,可她的力道如此微弱,她想要的,哪个都得不到。
楚清琦倒好意思辱骂她不配为人母,那他可配为人父?
苏络想也不想,木然的打回去,一个字都不想和他辩解。
她自然打不到。楚清琦终究是个男人,他的手臂伸出来,要比苏络的两个还要粗。本能反应,他一把就抓住了她细弱的手腕。
苏络痛感本就强烈,楚清琦愤怒之下,也没想着怜香惜玉,这一抓就和钳子一样,几乎要把苏络的腕子拧碎了。
也不过是片刻间,楚清琦用力一甩,就把苏络甩了出去。
苏络摔到台阶下,半跪着,膝盖生疼。
她愤怒的只想不顾风度的跳起来去抓去打去挠,她疼,楚清琦也别想好受。她不想活了,那他也得死。
可她动弹不得。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苏络能想像得到自己冲上去之后的后果,只会比现在还要悲惨。既然知道是这样注定的结局,她又何必鸡蛋碰石头?
尤其是当着楚清琦和楚慕华的面。
她知道自己是小丑,此刻的意义不过是娱乐了楚慕华,激怒和楚清琦而已。
也许很长时间,也许不过是一念之意,苏络有一种与世隔绝之感。她狼狈的爬起来,顾不得疼痛,只能艰难的一步一步迈下台阶。
她只想离开这里。不管她是揣着什么目的来的,可她不能让自己死在这里。她存在的意义于旁人来说什么都不是,可她不想死了也要被人厌恶的遗弃。
她想把自己躲起来,像受伤的狼一样,自己舔着自己的伤口,疼是自己的,难过是自己的,悔恨是自己的,茫然和绝望也是自己的。
还有眼泪……也会只是自己的。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
可眼泪不受控制,啪嗒啪嗒往下掉,这比她丢人现眼还要让她难堪。
她不稀罕谁的关怀,可此刻她像个迷路的没了家的孩子,却没有人肯对她施一点仁慈,她还是委屈的无以言表。就算知道自己不过是个道具,可这一刻,道具本身也是有感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