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看到常青哭的伤心欲绝,林溪想到了自己的奶奶,奶奶临死的时候,只有她这个孙女在身边。林溪的爸妈正在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吵得不可开交,远嫁海外的姑姑更是没能见上老人一面。
林溪的奶奶是一个脾气好的不得了的老人,更是对林溪好的不得了。从林溪降生的那一天起,林溪的父母就开始了世界大战一般的争吵,几乎每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顺理成章的,林溪一直被奶奶带在身边。林溪深深的记得,每晚入睡的时候,奶奶唱的歌谣,还有轻轻拍打自己的手掌。
奶奶,为什么爸爸妈妈老是吵架啊?年幼的林溪问正在给自己梳头发的奶奶。
爸爸妈妈不是在吵架,他们是在用一种不一样的方式在表达彼此的爱意。
那为什么奶奶不跟我这么表达呢?
因为奶奶和小溪在用另外一种方式表达啊。
.....
林溪深深地记得七岁的时候跟奶奶的这一段对话,在很久的一段时间里,林溪真的以为爸爸妈妈是在用一种另类的方式在沟通。长大之后,林溪才知道,奶奶只是不想让幼小的林溪心里蒙上阴影。
在一个个温暖的下午,林溪伏在奶奶膝头,听奶奶讲述自己年轻时候的故事,听奶奶讲第一次和爷爷相遇的故事,林溪觉得在奶奶眼里,爷爷就是他的爱情;听奶奶讲太奶奶小脚的故事,奶奶不仅要伺候一大家子的饮食起居,还要给太奶奶洗脚;听奶奶讲爷爷不善言辞的表达爱意,爷爷习惯把精心挑选的礼物随手扔给奶奶,装深沉.....
林溪的奶奶出身名门,自幼书香门第。自然林溪在奶奶身上学到了不少的知识,就连林溪的一手好字都是奶奶手把手教出来的。
奶奶说,要做一个温润的女子,不骄不躁,要学会宠辱不惊。
奶奶说,人是一定要相信缘分的,冥冥之中就有那么一个人在或近或远的地方等你。
奶奶说,不论是敌人还是友人,都要微笑面对。
.....
常青看到林溪也在哭,递给林溪纸巾盒,原来你也是一个感性的人。
我也有一个世界上最好的奶奶,也像太阳一样温暖着我。
常青突然蹦出一句话,其实说真的,我和我的奶奶没有一丁点儿的血缘关系,但是我从来不知道,我只是一个被遗弃在马路边上的孩子而已。
啊?
常青从柜台里面拿出一个做的很精美的木盒子,这是我做的。虽然和奶奶没有一点儿血缘关系,但是我的手从小就很巧。奶奶最喜欢我做的木活儿。这个盒子是我十八岁的时候给奶奶刻的,让奶奶放她的金银首饰,但是在我住院那段时间,奶奶把身上最值钱的金耳环,玉镯子,都卖了。只留下一个空盒子。常青抚摸着盒子,又痛哭了起来。
奶奶走了之后,我收拾奶奶的遗物,发现了这个盒子,盒子里还有奶奶留下的信,和一对儿绿松石耳坠,还有一本存折。
常青把信递给了林溪。
.....
57.
我可怜的常青: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奶奶应该是已经魂归西天了。奶奶终究还是没有见到我的重孙子。也许你还是一个任性的孩子,但是你不是一个坏孩子。
从奶奶把你从马路上带回来的那天起,我就知道,老天爷还是怜悯我这个孤独的老太婆的。我曾经也有过一个完美的家庭,有爱我的先生,疼我的公公婆婆。但是唯独一点缺憾,我生不了孩子。后来,我的先生在外面有了人,那个女人很幸运,给我的先生生了一对双胞胎。你应该猜到了,我和我的先生离婚了。不是因为我觉得我的先生背叛了我,而是我要成全他们。他们都是无罪的,他们都很善良,因为我的病,我先生一家人并没有嫌弃我,而是到处寻医讨药。也许我们真的缘浅吧,终究没能走在一起。我的先生为了我能有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给了我这套房子。起先我觉得自己过得很孤独,但是又不知道该干什么。
直到有一天,我在大街上看到了你,常青。在一条僻静的小巷子里,传来一阵孩子啼哭。冥冥之中我被你的哭声吸引了过去。
看到你的那一瞬间,我就恨不得赶紧把你赶紧抱回家。
我要感谢上苍把你赐予我。
我的先生得知我收养了你,他说这是老天爷在回报我的善良。我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在回报的善良,我只知道,我也终于有了一个可爱的孩子。
我给你取了名字叫常青,随了我的姓。我希望你能如松柏之枝叶常茂盛,青青相承,无衰落也。
你是一个安静的孩子,从来没有跟我吵闹过,在我五十多岁的时候还能得到你,我知足了。
在你任性的那些日子里,我独自流了不知多少泪。我害怕你从此堕落,那我将是最大的罪人。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去让你回头,每到深夜,我都会被噩梦惊醒,噩梦里的你,恶贯满盈,锒铛入狱。那不是我想看到的。
所幸,我的常青没有错到底。
这么多年来,感谢你的陪伴。因为有你,奶奶才又重拾了生活的热情,原本想会孤独终老,终身郁郁寡欢。我的常青啊,你知道吗?你给了我世界上最美好的礼物啊。在你给奶奶吃蛋糕的那一瞬间,我觉得我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我的常青,奶奶真的谢谢你。
我的先生每个月都会给我一笔钱,希望我能和你过得好一些。但是我从来没有动过一分钱,都存进了银行。即使在我知道自己得了癌症的时候,我也没舍得动一分钱。因为我知道,我这辈子已经过的很幸福了,就算让我立马死,我也不会有遗憾,因为有你啊,我的常青。我希望在你长大成人的时候,可以用这笔钱娶妻生子,过自己的日子。
我的常青是一个心灵手巧的孩子,我知道,就算我的常青堕落过,但是终究会醒悟。
木盒子里的耳坠是奶奶偷偷留的,奶奶希望能有一天给常青的媳妇戴上。但是现在看来,这个愿望恐怕实现不了了。希望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的常青已经成家立业。
原谅奶奶,原谅奶奶不能再陪伴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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