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将耳朵紧贴在墙板上,听着千实和另一名大汉的对话,断断续续,不甚清晰,但主要的内容也听得清楚明白。
隔壁房里粗声粗气的那名大汉猛然大喝道:“谁?给老子滚出来!”
可可吓得一缩脖子!以为自己偷听被发现了。正想转回身偷偷溜回床上装睡,窗子却吱呀一声大开,她还没看清怎么回事,便被人从后面搂抱住,死死的捂住口。耳畔传来低低的声音:“不许叫,否则我一把掐断你的脖子!”
其实,他这话白说,可可想叫也叫不出声音来,嘴巴给他捂得严严实实的,差点憋死,哪里还叫得出来!
可可觉得后背粘腻腻的、湿漉漉的,非常不舒服,却不感稍有异动,她也真害怕后边这主儿掐断自己纤细的脖子。
那人侧耳听了听,忽然低声咒骂:“龟孙子当真贼得紧,没追出多远,便回来了!”说着,拉住可可,伸指点了她一侧环跳穴,令她一条腿不能动弹,迅速把她往床铺里面一塞,盖上被子,低声道:“我便躲在你床下用剑指着你,你支开他们,如若你耍花样,我便一剑刺出,给你个透明窟窿!你可明白?”
可可赶紧点点头,道:“明白!放心,我不会出卖你的!他们也是我的仇人!”可可盯着那人的前胸,发现他受伤了,好象还挺重的,前胸已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
那人眼光掠过被子边缘,看到一枚玉佩的半边露在外面,虽然只露出一半,却让他大吃一惊,心花怒放,他一把抓起玉佩,看了一下,便双眼放光地盯着可可,颤声道:“你是谁?你是个女的?你可是瑛王府二小姐?此玉佩的主人派属下来接二小姐,主人随后便到!来不及细说缘由了!”
话未说完便钻入床下。
那人刚刚藏好身,千实和另一名大汉便穿窗而入。千实用剑尖挑开床幔,猛地见到脏兮兮的一张脸,乱蓬蓬的头发,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地盯着他。少年吓得面如土色,抖如筛糠,结结巴巴地道:“你,你,你又是谁?我,我,我没银子!求,求,求求你,别,别,别抢我!我,我,我长,长这么大,第,第一,第一次住这,这么,这么好的床,怎么,怎么总,总有人,有人拿剑,拿剑杀我!大,大,大爷,您行,行好!我,我,我都快病,病死了,只,只,只盼,盼望着,能,能,能在,在床,床上睡,睡个好觉,我,我就那,那点,那点银,银子,都,都给掌,掌柜的了!真,真没有了!别,别,别杀我!”
千实啐道:“真他娘的晦气,遇上个结巴,听着累得慌!你大爷我不抢劫银子,你刚刚说还有人用剑指着你,长什么模样?跑哪儿去了?”
可可结结巴巴地回道:“大,大爷来,来之前,有,有个男的,来,来过,也,也拿剑来着,穿,穿,穿着黑,黑衣,八,八字胡,从,从,从窗户飞,飞出去了!一,一,一眨眼的功,功夫,就,就没,没影儿了!我,我,我吓,吓傻,傻了,没,没敢,没敢去,去,去关窗户,大,大爷您,您,您便来了!”
千实看看床幔上的血迹,回头对大汉道:“行了,你回去吧!我也回房去睡了,明儿一早还得赶路呢!那家伙中了我的独门暗器,且是煨了剧毒的,没有我的解药,跑到哪儿都是死路一条,咱追不追也无所谓了!”
千实二人走了好半晌,可可也不见床下那人出来,心说糟糕,不会真的中毒死了吧?
她刚要下床去看看,千实却又杀了个回马枪,进房间见那少年还一副傻愣愣的模样,吓得连觉都不敢睡。
千实弯下腰去搜床下。
可可吓得闭上眼睛,心说完了,肯定被逮个正着。
结果千实站直身子,什么也没说,又打开紫檀雕花衣柜,仔细的察看一番,确认的确无人藏匿,才真正离开,回房睡觉。
可可不敢大声呼唤那人,害怕千实在隔壁能听见。光着脚下了地,关上窗户,又趴下去看床下,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可可心说见了活鬼了真是,我一直眼睛都没眨一下,怎么就没看见这人怎么从床下钻出来的,藏哪去了?她把屋子能藏人的地方都翻了个遍,也没见着人影儿。
可可挠着一头乱蓬蓬的头发,满腹狐疑,刚一转身的工夫,便见身后跪着一个人,吓得她倒退了一步,差点叫出声来。
待借着月光仔细一瞧,不正是千实要找的那人吗?
那人低首跪拜,道:“属下参见云锦郡主!属下是吴越国皇帝的贴身侍卫,主子派我先来一步保护郡主,主子随后便到!”
可可忙上前扶起他,道:“你别叫我郡主,我现下已经不是郡主啦!吴越国皇帝为何派你先来一步?保护我做什么?我们瑛王府的大小姐不是已经嫁往吴越国了吗?”她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却禁不住甜滋滋的,那个人中龙凤般的年轻帝王霸气、高贵、英俊的面容不受控制的闯进她的心扉!原以为随着团锦的和亲,与他的缘分也就到此为止了,却不曾想,缘分未尽,尚可待续!
可可一下子想起来刚刚千实说的话,忙道:“你受伤了,而且中了剧毒!没有解药,怎么办?”
那人一笑,道:“多谢郡主关心,属下的伤不碍事,至于所中之毒,属下服食了一颗天山雪莲制成的解毒药丸,虽不能清了体内之毒,却也一时半刻死不了!回到吴越国,皇上自会找药王替我解毒!郡主不必担心!”
可可端了一盆清水放在桌上,微笑道:“我还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
那人施礼回道:“回郡主,属下复姓屠夫,双字上一下清。属下名字麻烦了些,郡主叫属下一清即是!”
可可奇道:“你姓屠夫?这个姓氏可真是少见哪,复姓东方、公孙、欧阳之类的听说过,屠夫还是第一次听见!还真是挺稀奇的。行了,先别说这些没用的,你的伤口需要处理一下,把衣服脱了,我给你清洗一下伤口,你随身一定带了金创药之类的,我给你敷一下,免得感染发烧可就不好办了!”
那人闻言,为可可的惊世骇俗之举吓得连连倒退,自古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面前的这个女子更是主子的心上之人,不但男女有别,更是尊卑有别,她身为王府嫡女,身贵位尊,自是知书达礼之人,怎么可能说出如此话来?难道自己认错人了?可是,她腰间那块玉佩可是亲眼所见,那是皇帝独一无二的随身之物,绝不会有假。可可一个小女子的随随便便的一句话,把个五尺汉子弄得不知所措!
可可一见他的反应,才明白自己唐突了,这不是现代,这是千年前的封建思想桎梏下的人们,自己刚才的话确实有够惊世骇俗,让这些古人吓掉下巴的!
可可知道也解释不清,干脆不解释,越抹反倒越黑,话锋一转,道:“你要是自己可以清理伤口,不用我帮忙,那再好不过,我一会就回床上睡觉去,你自便吧,哎,对了,你睡哪?你总不能不睡吧?”
一清见可可落落大方的,没有丝毫的扭怩作态,更不似那种大胆风骚的女子那般轻浮张狂,这一切的不符规矩,在她那里显得自然而然,合情合理,让人轻松自在,更无压迫之感,便觉得她很是与众不同,忙躬身答道:“回郡主,属下可以自行处理,不敢有劳郡主烦心!属下在此店落脚,开了房间的,请郡主安歇,属下告退!”
屠夫一清轻轻的打开房门,还未迈出一步,便见千实的脸上挂着一副似笑非笑,猫捉老鼠般的笑容,伫立在房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