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王妃和可可各乘了一乘小轿,各带两名贴身丫环去见云锦的生母琴娘。
可可一边把头探到外边看看太阳,又低头瞧瞧轿子的影子,没看到轿子的影子,便把头伸出另一边的轿窗,迅速在心中辨识方向,她们这是在向东北方向走。
她一直不时地两边换着盯看轿外的景色,暗中用心记熟所走的路径,她必须熟悉王府的通道,以备不时之需。
可可一路上注意着标识性的建筑,在心中暗暗数着数儿,以便确定所去的地方离自己居住的园子有多远。
一路穿过若干的亭台楼阁、花园水榭、渐渐地走近一片无人打理的荒芜之地。过了一片杂草丛生,几乎已无路可走的小径,来到一片湖面岸边,一半建在湖岸上,一半建在湖水中的一片假山显得格外的宁静怡人,可可忽然有种感觉,云锦似乎应该是落入这个湖中的。至于为什么心中这么肯定,她也解释不清楚,反正就是很清晰的直觉。
又向前走了约有一里多路,面前出现一座破败的院落,木门红漆剥落、大铜锁透迹斑斑。整个院子虽然被充足的阳光照耀着,但却是透着强烈的清冷、肃杀的气氛。
玉王妃的轿夫在可可前面落了轿,丫环将玉王妃扶下轿子。可可也跟着下轿。
玉王妃道:“云锦,到了,琴娘便是给王爷关在此处,想来怕是已近十年之久。”
可可一边应付她道:“云锦当真不知要如何感谢王妃娘娘了,请受云锦一拜。”说着,跪下去给她叩了一个头。心说这下你满意了吧!
玉王妃忙扶起可可,假意道:“快快起来,好孩子,这许多年来也当真是难为了你。好了,你试了泪水,我们进去罢,你母亲偶尔亦有清醒之时。倘若今日我们来得还是时候,她会认出你的,走罢。”
可可故意闭着眼将脸仰起,好似痛不欲生,需要平复一下心情的样子,其实,却在心里迅速对事态的发展方向进行一下评估,以便下一步该采取什么措施能让自己处于相对来说更安全的境况。
可可心中急速的理了一下自从醒来所发生的事件。目前自身的危险系数颇高,危险应该来自三个人,第一个是瑛王爷,他临时起意,违抗圣旨,将团锦代替云锦送出和亲,害怕欺君之罪败露,可能痛下杀手,但自从跟他一席谈话,他那边似乎良心发现,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对云锦的愧疚,也表现出对女儿的一丝父爱,暂时不会对云锦有太过狠毒的手段,来自于王爷的危险性可以暂时忽略不计,但他朝务繁忙,且对云锦多年不曾关怀,也不能依靠他来保护云锦,也就是自己。
第二个是醒来当晚那个蒙面杀手,如果不是恰巧那个长得象妖孽一样帅的男子救了她,恐怕她已是冰冷的尸体,这个人她多次想起,在反复猜度中,她认为应该是王府中人的可能性比较大,否则第二次下手采取在她膳食中下毒的手法,外人是办不到的,当然也不排除是外人买通府内人干的,但是,要做最坏的打算,那就是假设此人是王府中人。她想自己没有离开王府,那么,危险时刻存在,自己现在没有帮手,也没有能力在最短时间内查出这个人是谁,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他以为自己对他再也够不成威胁,或许那个人可以放弃谋害自己。
第三个就是眼前这个玉王妃,虽然见过短短的两面,但从她的说话和举止神态之间能看出来这是一个强劲的对手,她是个心狠手辣、城府很深的女人,为了她女儿之事,她一定会报复到底,不达目的她是不会甘休的。
怎么办?该怎么办才能让自己在如此艰危困苦的处境中能够活下去?
她忽然脑中灵光一现,对了,玉王妃不是说云锦的母亲不是疯癫了吗?疯癫,我是她女儿啊,当然受了刺激可以遗传她的疯癫病了,如果装疯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假设云锦受不了生母疯癫的强烈刺激而也发了疯癫之症,那么,首先,玉王妃达到了目的,解了心头之恨,必不会置我于死地,对她来说看着云锦活受罪比让云锦死了更让她高兴。以后她再生事端的可能性也会相应减少。
其次,那个想谋杀云锦的人也不用再担心一个疯子能对他产生什么威胁,必然不至于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险,对一个疯子再下杀手。装疯倒也不失为对付那个杀手的好办法。
第三,如果云锦疯了,对瑛王爷更有好处,即使临事调包的事情败露,也可以推说云锦象她的生母一样突发了疯癫之症,不得不情急之下换团锦去和亲,毕竟和亲之事关系两国安宁,总不能派个疯子去给人家吴越国皇帝当妃子吧。事急从权,这样一来,瑛王爷不但不犯下欺君之罪,或许,还能适得其反,被皇帝嘉奖以国事为重,为主子排忧解难也说不定。
这些念头在可可的心里只是一闪即过,她心胸豁然开朗,有了对策事情就好办多了,接下来就是考验她千可可的演技如何了,她相信演其他的不好演,演疯子还是手到擒来的。
那还不是做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儿都会被人谅解?疯子吗,哈哈!似乎比正常的人要自由许多。
玉王妃命奴婢打开大铜锁后,并让轿夫和婢女到离院门十米开外的地方去等候。只她一人带着可可进到院子里面。
两人走过破败的满是灰土的石子路,径直走向正房。玉王妃推开房门,先走了进去,忍不住用手在眼前挥了挥,又急忙从怀中掏出丝帕掩住口鼻,不满地道:“这屋子里的气味当真难闻的紧。”
可可见房间的床角蜷缩着一个瘦骨嶙峋的女人,脏兮兮沾满灰尘与杂草的头发遮挡着脸面,看不到面容。
玉王妃不自觉的向后退去,站在门口,仍然掩着口鼻,对可可道:“云锦,你我此番来的不是时候,她的疯癫之症怕是发作得愈发厉害,怕是难有清醒之时了。你切莫过于悲伤,想来琴娘她必是不愿看见你伤心的。你母女且在此说些体己的话,我在门外等候便是。”她实在受不得屋内的污浊潮湿之气,连忙退了出去,又不肯就此离去,便站在房门外向屋内张望,看看可可作何反应。
可可看着玉王妃退出房外所站的位置,回头看了一下琴娘所在的位置,确信如果自己蹲下身与琴娘面对面有什么动作,玉王妃在外面是看不见的。
便谢了王妃,回身蹲下身来,把琴娘的头发向两边拨开,一张扭曲的丑面映入眼帘,可可被吓了一大跳,她预先听玉王妃说了琴娘已自毁容貌,却怎么也没有想到烫伤这么严重,整个面容已看不出原来的一丁点儿面貌,五官烫得已变了形,事隔多年,烫伤的疤痕依然红得吓人,形如厉鬼,让人触目惊心。可可不由得惊叫了一声。
玉王妃道:“怎么?她吓到你了?”
可可哭着答道:“只是没想到她伤成这般模样,当真吓死人。”
玉王妃嘴角上扬,心中得意,心道你也吓得疯癫了是最好不过的,也算我为团锦出了一口恶气。
琴娘瑟缩着向后躲去,口中惊恐地问道:“你是谁?不要烫我!不要烫我!”
可可没来由地心中一紧,落下泪来,伸手将琴娘抱在怀中,哭道:“母亲,我是云锦,你可还认得我?”
琴娘嘴里念叨着云锦的名字,却好似并不知道云锦是谁。
可可想将琴娘扶到床上去坐,扶起她才发现她的一只脚踝上被拴上了长长的铁链,她伸手拉了拉铁链,顺着找去,原来铁链拴死在屋中一根粗大的梁柱上,没有钥匙恐怕是打不开的。
可可正在盘算怎么将琴娘救出去,这里的条件太差了,看来她的身体状况也是相当的差。被病痛折磨这么多年,再没有好好调养,生活环境这么恶劣,真不知道她还能活多久。
玉王妃催促道:“云锦,我们走罢,未经王爷许可便来探视琴娘,如若给王爷知晓,你我定遭责罚,你既已知晓她还活着,日后王爷上朝离府,你再来探望她便是,现下时候不早,该当回府了。”
可可心道是该回去静静地通盘考虑一下该如何是好。什么时候装疯最恰当,既可以救了琴娘,又能救了自己。
晚饭后,可可在房中练了一会瑜伽,以增强这具身体柔韧性。又在院中练了一会跆拳道,增加体力还可防身。
入夜,可可依旧无法入眠,在这个时代的日子过得真是危机四伏。
于是,她还是老办法,调整呼吸,缓缓吐气吸气,放松全身肌肉,闭着眼睛数羊,都快数到一千只了,不但睡不着,眼前闪现的总是琴娘那张让人恐怖的脸。
可可瞪着眼睛正想着怎么才能睡得着觉,一翻身间突然一束月光照在梳妆镜上,镜中一个黑影正渐渐靠近她的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