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走狗的走狗,他阴暗羽翼下的影子,他给我情报指令,高手榜上的杀戮名单一半出自我手,我于暗处偷袭一击得手,那些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高手,几乎无人能抵挡。
更何况还有虞宴这位高手在暗处助我,纵然我遇上今日这种危机,有他在旁掠阵,更是有惊无险。
有惊……无险……
有股腥甜从嗓子深处喷涌而出,一口黑血吐了出来,眼前忽然天昏地转。
那“千针无影”竟然在针上淬了如此阴狠的毒!
我来不及求救,伸手扯着木桌上的布就倒了下去,杯盏碎裂在我身边,我艰难地从喉咙深处发出声音:虞……
濒死的那刻我忽然觉得轻松:其实就这样死去又如何不是解脱,当年我为了逃避江湖厮杀才躲进伯父母的小村庄,本想此生告别血光刀影,可偏偏事与愿违,总也跟杀戮脱不开干系。
若有来世,愿做一个拈花刺绣的灵慧女子,温柔楚楚,守着良人过一世安稳岁月吧。
然后我融入一圈柔光中,房边的桃花开了两支,我推开窗望见自己的心上人,轻轻唤他一声,那人便笑意盈盈地转过头来——
桃花盈盈,浮光掠影,那人的脸如此分明……
我忽然惊醒过来,方知一切不过是我在昏迷中的南柯一梦,视线之中的轮廓渐渐清晰,现实与梦境的脸重合在一处,不是别人,正是虞宴。
我挣扎着想起身,却被他按了回去:
毒未完全解清,切记不能用内力。
我成了失去爪牙的狼。
我中了莫名的毒,就连老江湖虞宴也不知这是什么毒性。
他说,他能做的,仅是压制住毒性,让我不能毒发身亡,但若寻不得解药,我将不能运气发功,一旦真气逆流便是经脉尽断而死,到那时,就算是神仙也救不得我了。
虞宴将我安置在他的住处,我毒性未消四肢无力,稍有点力气就拄着拐杖去院子里喂锦鲤,这天我正掰碎了馍馍喂鱼,身后忽然响起一个娇滴滴的声音:这位可是小雨姑娘?
我转过头,一位言笑晏晏的妙龄女子站在眼前,手里提着食盒,鹅黄的衣衫晃花了我的眼。
你是……我想了想,能够进到虞宴私宅之地的,除了那个人,还有谁?于是不禁笑道:未来的嫂夫人吧?
被我称作嫂夫人的少女双颊染上了红晕,她将食盒交到我手上:叫我小鱼就好。这些点心专门为你而做,对你的身体极有好处。
我说这位刑部尚书的庶女贤淑娴静,饱读医书,精于制毒解毒之道,虞宴帮太子肃清不利关系时,时常用得上这位未婚妻的手段,我虽不屑用毒,但虞宴的其他手下不择手段,曾用这位小鱼制成的毒暗杀了无数高手。
所以,这位小鱼送我的点心,我是万万不敢吃的。
我知你近来身子虚弱,吃了我做的这点心,七日后定然生龙活虎。
小鱼笑着对我说道,又看了看四处:不过别让虞宴知道,你一个人悄悄地吃,别说是我送来的。
我笑笑应着,十分亲热似的将她送出了门,然后将食盒打开,从一块糕点上捻下一点丢在池塘里,几只锦鲤争抢着啄食,不一会,便翻开雪白的肚皮浮在水上了。
我匆忙将死锦鲤埋了,想了想,又把坑挖得深些,将食盒也一并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