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莎莎和大妮笑个不停地回到船舱,容妈妈正坐在桌前,秋菊也坐在旁边打络子,见两人进来容妈妈就问道:“莎姐儿,你在外面跟谁说话呢?”李莎莎撇嘴:“有个讨厌的人,让我们的船让开些,让他们的船先走!”“哦,是个什么样的人?”容妈妈回道。
李莎莎想了想刚才那个人的模样说道:“好像是个管家模样的,只是衣着可不错,灰鼠皮的帽子,连衣领子和袖口都镶了灰鼠皮。脸上有颗很大的痔,我隔了这么老远都能看清楚。”“左脸还是右脸?”李莎莎又想了想:“右脸。”容妈妈登时想到一个人,脸上显出些懊恼的样子:“怎么就是他们家呢。”
李莎莎不理解地问道:“容妈妈,您说是谁家啊?”容妈妈就给李莎莎解释道:“这人是广恩伯冯一清的一个管家冯四,是京里出了名的难缠的角色。因他右脸上的那颗痔,京里人给了个外号叫老鼠屎。”李莎莎听到这里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人的外号就能听出他得有多不招人待见了。
容妈妈正色道:“莎姐儿别笑,这广恩伯虽然爵位不高,可是他们家有一位二小姐进宫当了丽妃娘娘,甚是得宠,跟唐家的淑妃娘娘那是当今身边最得意的两人了。”李莎莎一听,得,自家前面得罪了唐家的淑妃娘娘,这马上又要得罪冯家的丽妃娘娘的娘家人,这进了京还有自家的好日子过啊!早知道这样,当时就不应该捉弄那冯四了。可世上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后悔药。不过也没关系,大不了,谢完恩大家赶紧脚底抹油了。
容妈妈见李莎莎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又安慰道:“这冯四只是跟在广恩伯二少爷身边的,广恩伯的世子还是非常明事理,又非常上进,几年前还曾偷偷参加过春闱,听说名次还不错。只是这广恩伯家的二少爷,吃喝嫖赌五毒俱全,咱们还是不要见到的好。他是广恩伯的继室夫人陈氏所出唯一的儿子,丽妃娘娘也是这位陈氏夫人所生,所以这个二少爷占着姐姐在圣上面前得宠很是无法无天,广恩伯几次要管教他,结果都为陈氏死命护住,说要是打这位二少爷,就先打死她好了!”李莎莎听得直摇头,这样护着孩子,实在是害了孩子啊!
容妈妈接着说道:“不过那艘楼船上既然有冯四,估计那二少爷就在船上。”刚说到这里,外面响起一阵喧哗声。容妈妈和李莎莎对视一眼,两人都站起身来,一齐往外走去,大妮和秋菊见两人出去,她也跟在身后走了出去。
外面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李莎莎只看到躺了一地的小厮打扮的人,兀自在那哎呦哎呦地叫个不停。自家哥哥和老郑两人站在中间,春雨几个和那两侍卫都手里拿着棍棒站在外围,只是看情形还没出手呢,就让自家哥哥和老郑出手教训了这帮小厮。那老鼠屎正站在旁边两股战战地抖个不停,那手指本来指向李先智和老郑的,这会子已经慢慢垂了下来。
不过,他嘴里还不依不饶地哆嗦道:“你们……你们知道……”他话还没说完,李先智已经一步跨了出去,站在他面前:“我们要知道什么?”冯四已经吓得一下蹲在地上,双手抱头:“哎呀,好汉饶命啊!”李先智看他那怂包样就觉得好笑,指着他说道:“喂,你们从哪来就滚回哪里去啊!”这会子冯四已经不觉得李先智这带着强烈乡音的官话好笑了,连滚带爬就往自己船上跑,那些躺在地上的小厮们也都边哀嚎边急急地往自家船上爬去,感觉就像身后有只鬼会来抓他们一般。
老郑和李先智看着他们那屁滚尿流的模样,也不再追打他们,转过身来却看到容妈妈领着李莎莎和大妮站在船舱外,正愣愣地看着他们。
老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冲着容妈妈说道:“嘿嘿,是他们不讲理上船来找我们麻烦。”容妈妈摇摇头:“郑将军,他们可是冯家的下人,如今宫里冯丽妃和唐淑妃可是当今圣上身边的红人,咱们可就跟两家都结下了梁子。”李莎莎这时却站出来说道:“容妈妈,咱们又不知道他们是何许人,再说是他们先上船来挑衅,咱们也应该属于正当防卫。”李先智拍掌道:“妹妹说得对呀!”
容妈妈瞅着两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小祖宗,忙说道:“行了,我赶紧回舱里,你们说起来都是生面孔,他们也不好说什么了,必要时亮一下咱们这边的身份就好!”说完,她就急急地回了舱里。
她刚进舱里,那边船上又过来人了,是个披着个白色裘皮大氅的公子哥儿,估摸着就是那冯二公子,后面还跟着两个长得妖妖娆娆、一步三扭的丫鬟。那冯二公子长得倒是眉目俊秀,只是一张脸有些过于惨白,一副酒色过度的模样。他此刻头昂得高高的,那模样真像只高傲的大公鸡。
几人都不动地方,看着那公鸡,他慢慢地踱到他们面前,扬起下巴问道:“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李莎莎笑着看向他:“难道你爹是李刚?”那大公鸡偏头看了看李莎莎,见只是个小女娃也不甚在意,就说道:“什么李刚,我爹是广恩伯,我姐姐是丽妃娘娘!”说完甚是得意地扫了一眼众人,却发现众人还是一副不明白的样子,心里更是生气,就喝道:“你们这些乡巴佬,为什么不让我家的船过去,又打伤我家的下人?”
老郑有些生气,瓮声瓮气地问道:“我们的船在前面,当然是我们先过。你家下人未经我们同意就搭了跳板上了我们的船,还先动手打人,所以我们就以为是哪里来的盗匪,当然要不客气地打他们啊!”那公子气得跳了起来:“本公子在京城都是横着走的,你们还敢不给我让路。你们是什么人?”
他这正说得热闹,李德河跟郑氏两人也从舱里出来,这两人刚刚在船舱里小睡,也是让外面的嘈杂声给惊醒了,这才两人穿好衣衫出来。李德河看着那穿着奢华的公子,有些奇怪自家船上怎么多了这么个人,他就问李先智:“智哥儿,这位公子怎么上了我们的船?”李先智回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本来咱们家的船在这等着排队登岸,一伙人不知怎么爬到我们船上,我和舅爷爷当然就得教训一下这些人,怎么说不请自来可不是盗匪么。可这位公子说我们无故打了他的下人,就是这么回事。”
李德河听了,就转向冯二公子:“这位公子,请问贵姓?”那两个小丫鬟鼻孔朝天地说道:“这是广恩伯家的二公子,我们家大小姐是如今圣上最宠的丽妃娘娘!”李莎莎就故意问老郑:“舅爷爷,请教一下,是侯爷大还是伯爷大啊?”老郑自然明白李莎莎的意思,就说道:“当然是侯爷大啊,公侯伯子男吗!”李莎莎又故意说道:“舅爷爷,我哥哥这个平南侯没有那广恩伯大么?”
李莎莎这话一出来,将冯二公子和那两个丫鬟吓了一跳,就这么个破船上还有侯爷。冯二公子问道:“谁是平南侯?”李先智上前一步,一挺小胸脯:“本人就是平南侯!”冯二公子哈哈笑道:“京里的勋贵哪个我不认得,可你这小子我从来没见过,你居然敢冒充勋贵!”李先智笑了笑:“这里不光有我这个平南侯,还有我奶奶是正二品的贤德夫人,估计你也不认得吧!”
那两个丫鬟听得这家的来头,就在自家公子身后使劲拽他的大氅。冯二公子让她俩扯得火气又暴涨,回头恶狠狠地骂道:“你们两个小娼妇,扯什么扯!”其中一个附到他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冯二公子有些怔愣,稍一定神又满面笑容地对着李先智拱手道:“这位小哥,今儿我还有事,就先回自家船上去了!”说完领着两个小丫鬟一溜烟地顺着跳板回了自己船上,还马上命人将那跳板撤回,乖乖地跟着他们的船,再也不说插队的事了。李莎莎觉得这冯二还不算太不可救药,毕竟还是能屈能伸的。
见人都回去了,老郑冲着自家船上的人说道:“都散了,攒点精神等会登岸用啊!”春雨几个这才拿着棍棒回了自己的舱里。李莎莎和大妮也回了舱里,她有些无聊地问容妈妈:“妈妈,这排队得排到几时啊?”容妈妈笑道:“没有捣乱的话,还是挺快的,最多还有半个时辰就差不多了。从通州上了岸,再坐上一个时辰的马车就能到京城了。”李莎莎又问道:“那咱们上了岸会有马车接我们吗?”容妈妈拿手指头点了点她的额头:“这家伙年纪不大操心倒是重,你舅爷爷办事你还不放心啊!”李莎莎听了这才放下心来,几人又聊起别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