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驾到。”外面传来高公公的叫声。
寻香连忙下床跪在地上。
铃儿向碧芳招下手,碧芳扶着她也跪在地上。
皇上和太皇太后大步进来,皇上扫一眼地上跪着的人,上前搀起铃儿:“爱妃请起。朕不是免了在月子期间的下跪礼吗?你现在身体尚未复原,为何跟朕拘礼?”
铃儿低着头,不肯起来,哽咽道:“臣妾不敢太过放肆。否则,这次是臣妾的表兄在回家的路上被人捉了,下一次,只怕会是臣妾的父母会不保。”说着双肩抖擞几下,悲痛得全身剧烈颤抖。
“瞧你说些什么?根本就是风马牛不相关的事!你表兄在回家的路上被人捉的事,朕也是刚刚才知道。”皇上拉起她,将她按在榻上,“给朕好好躺在床上。”
皇上看一眼寻香,抬了抬手,“还有寻香也起来吧。你产后也不久,身体一样虚弱着。朕可不想寻老将军在九泉下说朕待薄她唯一在世的孙女。高公公,给寻香看个软座吧。”
两个太监连忙将个铺得软厚的椅子放到寻香旁边,高公公拉着泪流满面的寻香坐下,“杨夫人。杨大人失踪的事,皇上的确还不清楚。有事坐下,慢慢说吧。”
皇上扶着太皇太后坐了上座,他在铃儿旁边坐下,见她还在抹泪,心疼地卷起衣袖为她拭了拭面颊上的眼泪,微笑道:“瞧你这性子,就是好着急。杨大人家的事,朕已经知道了。本来朕正在外边看大家布置元宵节的事,一听说这事,就和皇祖母急急地来了。”
“皇上。是什么人这么大胆,敢捉我表哥呀?还有什么人敢劫走小香儿和莲儿呀。”铃儿愤怒得用拳头轻轻打皇上的胸膛。
皇上握着她的小拳头,微笑收敛,眼神中闪过一抹东西,惊诧地看着寻香,“莲儿和小香儿一起被人劫了?”
太皇太后接过话头,“先前哀家和你说这事时,没有说得够详细。具体的你问寻香吧。”
寻香便细细地把那晚在锦县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那家姓余的显然有问题!”皇上眼角快速瞟了一眼皇太后,视线落在婴儿床上,放下铃儿的手,走到婴儿床前,看着两个熟睡的女婴。乐善一身公主穿戴,安馨一身小姐打扮,可是两孩子睡在一起,给他一个错觉,俨然姐妹一般,心中莫名一动,不由一只手轻轻摸摸乐善的脸,一只手又摸摸安馨。这时安馨突然睁开眼,冲他呀呀地笑了两下,发出两声可爱的叫声。
皇上被她逗乐,哈哈笑两声,轻轻抱起安馨,高兴道:“想不到安馨和善儿一样都很喜欢朕,这么小,见到朕便会冲朕欢笑。”
抱着安馨,皇上心里升起一股慈柔,喜欢莫名而升,馨情不自禁在婴床前来回走动。
铃儿趁机道:“皇上可是有给她们预备好礼物的。小香儿不在,不如皇上先把安馨的礼物给她吧。”
皇上的欢乐陡然中断,放下安馨,一股惆怅升起,看看孩子,又看看寻香,再看看太皇太后,坐到床榻边,皱着眉却不说话。
铃儿摇着他的手嗔道:“皇上,怎么了嘛?你原来不是和臣妾说过,将来要封安馨她们作郡主的吗?还要赐她们良田、布帛和金银玉器的。”
太皇太后叹道:“沛林回家那天下午,皇城里的确出了事。那几日的确捉了些嫌疑犯。因为在过年,罗将军还没将嫌疑犯的名单呈报上来。但是皇上知道那几日有捉到几个嫌疑重犯,不知沛林是不是在其中。皇上已经派人去找罗将军了。如果沛林在其中的话,皇上现在给安馨封赐,那不是让天下人笑话吗?”
“你说话不算话!”铃儿扑进皇上怀里撒娇大哭,“我表兄怎么会是刺匪嫌疑?而且小孩是小孩,大人是大人,就是大人有错,又怎么能殃及无辜的小孩?”
“娘娘请爱惜身体呀。太医说过,你现在动不得气,伤不得身的。”碧芳在旁边叫道。
“我表兄肯定是冤枉的。”铃儿不服地道。
皇上不出声,只是轻轻拍着铃儿的背以示安慰。
寻香心里格登几下,情形不妙,显然太皇太后和皇上已经形成某种默契,此次要逼沛林彻底就范。
“不能封号,东西可以赏赐。奴才也相信杨大人是清白的,待以后案情大白,再给安馨补上别的封赐也不迟。”高公公在一旁打着圆场。
太皇太后道,“高公公说得极是。哀家也还有一大堆东西等着送给安馨和小香儿。”
“皇上。罗将军已经到了上书房。”车公公进来禀报。
皇上道,“朕先去见罗将军。”
“皇上,你可得快去快回,我们这里等着你的消息呢。”铃儿松开抓着他衣服的手。
皇上一去,太皇太后劝慰道:“你们俩个都莫哭了。沛林是哀家的亲外侄孙,他出了事,哀家这心里一样不好受。当务之急,不是大家发愁,得想法给沛林洗脱罪名才行。”
铃儿哭得更凶,“摆明了有人要陷害表兄,致他于绝地。有人安心陷害,皇上又处处拿规矩律制说话,这要洗脱起来,谈何容易?我咒那害我表兄的人,千万万剐,不得好活,还不得好死!”
太皇太后心惊肉跳几下,铃儿的话真是恶毒。脸上却一派淡然,“别哭了。你们的身体还没好呢!你表嫂一路奔波,我先带她去前殿休息。你也好好歇着。”
铃儿凶猛地挡在寻香面前,象只吃人的老虎,“不!人家连我表兄都敢陷害,何况是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表嫂?我要表嫂和我同吃同住在一起!我要看看谁敢在我的眼皮下动人!”
太皇太后半笑道,“瞧你这样子?这是寿禧宫,你以为在宫外?谁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想在宫里怎么害人就怎么害人?”
铃儿摇摇头,“皇祖母。虽然寿禧宫是你的地盘,可是那要害表哥的人太厉害。我不得不防着!表嫂嫂和我在一起,若是有人害她,她犯什么罪,那么铃儿便应当同样的罪!”
“傻孩子!”太皇太后摆手道,“哀家怎会任人在寿禧宫胡作非为?”
铃儿乌目瞪圆,认真道:“皇祖母。关起门我们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若是表哥的罪名洗不脱,会怎么样?”
太皇太后眉头深皱,迟疑道:“若是那样,就麻烦了。”
“若是刑部到你屋里要拿表嫂嫂,有充分的人证物证,你交不交人?”铃儿质问。
太皇太后被她的话咽住,张圆着嘴,叹道:“哀家明白你的意思了。这就让人把寻香的东西搬到后面来吧。”
“谢皇祖母。”铃儿端正地向她行个福礼。
太皇太后摆摆摆手:“瞧你也见外起来。怎么样对香儿母女好,就怎么样办吧。反正在这宫里,只有你能对付皇上。就是哀家,毕竟是长辈,真要讲起理来,不敢不依道理行事。让香儿住在你这边也好。也别让香儿住在你屋里,若是你俩真同睡在一起,别说有失规矩,就是皇上来看你也不方便。你隔壁不是还有房间吗?就让香儿母女住在你隔壁吧。”
寻香也向太皇太后福个礼,声音涩涩地道:“寻香落到这个田地,全赖皇姑婆和嘉仪娘娘护佑了。”
太皇太后鼻腔里一酸,“你俩别再让哀家难受了。否则,哀家只怕撑不到为林儿洗清罪名的时候。”
铃儿和寻香收拾起哭态,安静下来。太皇太后才松口气,吩咐罗妈妈带人去前殿搬寻香的东西。
半个时辰后,隔壁的屋子布置好,寻香的行李全部都搬了过来。
这时皇上匆匆返回,刚进屋门,铃儿便扑了上去,“皇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上搀着她,责备道:“你怎么不躺在床上?还要在地上走动?就不能让朕省心些?”
铃儿眼眶一红,“臣妾没有别的兄弟姐妹,只有一个表兄,情同亲生兄长一般。他出了事,若我还能高枕无忧,那不是成了无情的人?你就快告诉我们,到底怎么回事吧?”
皇上拉着她坐到床榻边,看一眼太皇太后和寻香,叹道:“朕真是没想到。沛林那日回家,寻海涛他们怎么会包到刺匪的船。那几个刺匪已经供认他们的身份,那个姓任的船家说早年曾在葫芦山上呆过几年,寻海涛是葫芦山上山大王。朕当然相信沛林不会刺杀朕,就是罗将军等都不相信沛林会有那样的动机。可是他身边的人,来历毕竟复杂……”
铃儿脸色一白,“你说涛叔有嫌疑?他若要刺杀你。去年在巡城,在浑水县,你落难时,他可有的是机会!”
寻香心中一紧,全身发冷,怔怔地看着皇上和太皇太后。心里已经明白,皇上这一手真是要逼她交出所有的金碗,然后让沛林娶了罗将军的女儿。
太皇太后身子得瑟一下,紧张道:“就是寻海涛他们有嫌疑,不能把沛林也算在内吧?哀家同意铃儿的说法。若寻海涛他们要刺杀皇上,何必选这个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