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香抬起头看着他,略愣片刻,旋即道:“快拿水救人去!”
“恐怕我还要来两趟。”寻青回过神,挑着水步子飘飘地走了。
“少奶奶是神仙,我原来的多虑了。”寻青想这些符水与少奶奶的法力有关,只要她法力不绝,便不会有问题。他把水挑到下房后,又去找了两只桶飞跑回来。
寻香等在后院的屋里,寻青挑着空桶进来,喜悦道:“少奶奶,我另外找了一对空桶,我在外面守着,你在里面安心画符吧。”他放下桶,出去时关上门。
这下轮到寻香有点发怵了,看寻青这样反应,应是把她当神仙了? “唉,倘若我真是神仙就好了,哪里用这么费神地让他有一趟无一趟地挑水?我只吹口仙气,所有的伤兵亡士,都立即康复起来。还有,我只手指往浑水河里一画,便变出一道高高的屏障阻挡着来犯的反兵。”
寻香拎着桶进碧宵境打了两大桶水,采下十棵水参子,水池里只生剩下近半的水参子,开始显得空旷。
可是,为了救人,她吝啬不得。
寻青飞快地又跑了三趟,说后来又有些垂死的被送到下房。
碧宵境里的水参子只剩十几棵了。好在寻青没再叫要符水,其实他也怕少奶奶仙气用得太多伤身,见将死的都救活下来,便不再多事,至于那些受伤的,慢慢医治吧。
寻香将一挑土参子搬出来,让寻青拿去交给万大姑,让她安派人给伤员们熬补汤。
寻青挑着土参子走了。
寻香回到碧宵境,看着空荡荡的灵池,池水矮了许多,水参子只有十几棵,若是后面的战事伤亡大,又或者沛林再遇到危险……
这些实在不够急用。她陷入担忧和沉思。进了石洞里再抱着那卷《灵池卷》翻读一阵,没找到如何让灵池里的水恢复的办法,还有水参子,工再长满满一池,没有百年以上不可能。
踱步在灵池前,池中座的山石缝隙间仍有池水如从前一样缓缓溢流,看了一会,感觉低矮的池水也没太大变化。
寻香想,既是有水从石下沿缝上涌,顺隙而下,也许明天池水会变多一些?
想到此,心里得到些安慰,只要池水可以长高,也许有办法让水参子长得快些。因掂着外面的事,掬两捧水喝下,对着水中理了理头发,便出去,寻青安排好土参子的事,正回来找她,两人一起回到河边的营帐里,这时已快寅时。
寻香合着眼,不敢睡着过去,怕过一个多时辰,天一明上游方传来战讯。
刚刚辰时,外面便传来急报,“报……上游五里处已经打起来了……”
营帐里的人都冲了出去。即使太皇太后下在睡梦中,亦是翻身而起,与寻香对视一眼,两人跑了出去。
清晨的河风格外刺骨。皇上满脸胡茬,急急地问:“前方派了多少兵力来?”
“罗将军说,有大船五十艏,可能在前面另有两三千兵上了岸,将从陆路攻向城里。”
“这么说周正至少派了八千大军来?”皇毛汗毛倒竖,本以为周正再派两三千兵来,现在能够从容应付拖延,谁料他竟如此凶狠派了八千兵力出来。
太皇太后道:“那么,可能也往巡城加派了兵力,此次行动,应是出动了近两万的兵力。”
寻香惊道,“周正不怕皇城兵力一弱,被外寇侵犯吗?到时护城至少要一两万兵……”
皇上气道:“他以为只要大军一出,朕和太皇太后必定束手就擒,或者快刀斩乱麻,让我们无生还之地。然后可以快速统一各州,将兵力调回去!”
“现在怎么办?”陆校尉看看河边,现在他们只有一千多兵力,而且还要加上那些女兵。若是大部队一攻来,此仗胜算极低。
老马侯爷问:“可知前方带兵的是谁?”
“是周正的亲信周云和周正的从属廖大人。”
老马侯爷道:“这两个可都是无法劝降的。”
寻香眉头紧皱。昨晚能胜对方三千兵,乃是凭借假人作声势,又借着夜晚,用了些手段,更大的胜利来自冯副将军心中的犹疑。而且经昨晚一耗,城里的物资开始紧缺,再找不到那么多可用的毒虫毒粉和磷土。
“作好退过的准备。”皇上无奈地下令。
“不派兵往前接应?”寻青着急地问。
“报……对方从陆路有大部队杀过来了,西面的兵防力量太弱,已经崩溃。”又有兵来报信。
“进城防守!”
现在要派兵往前方接应已经来不及了,城里太多百姓。河边的士兵连忙撤回城里,几面城门紧闭。
西面的城堡上,皇上、太皇太后等焦急地看着前方烟尘滚滚,传来隐隐的杀叫声。
“恐怕只有硬打了。”皇上咬牙切齿地道。
老马侯爷道:“硬打肯定是输。对方八千兵力,海涛和罗将军的一千多兵力肯定撑不了多久。”
涛叔。寻香心里揪紧,派出去的兄弟们呀……不敢想象惨败的结果。
太皇太后嘴唇咬出血印,眼神充满愤怒,可是此时光有愤怒又怎么样?
皇上在城墙上来托着腮着急地踱步,“难道此翻真是要亡?”
铃儿和莲儿刚才还在梦里,迷糊中被人揪醒,随着大家进了城里,此时方开清情况。铃儿雄纠纠地打一下皇上的后背:“亡什么亡?你还是不是皇上?你忘了我们有天王令?”
“现在光有天王令有何用?”皇上苦笑道,“若是天王令能变出五千兵力也好。”
老马侯爷道:“唉。就是顺利的话,这个时候沛林恐怕还在回来的半路上。”
“想办法拖一拖。”谷柏新在从后边上前,小声地道。
“朕也想拖,可是怎么拖?”皇上急得挠头。
寻香想着两军相残的惨壮,尤其担心着涛叔他们,心里痛得滴血。
“你是寻老将军的后人!你应该想想办法!”一个声音在心里回荡。
寻香抿紧唇,抬头看看西面的山路,又看看河边,上方涌来红色的河水。前面的激战肯定剧烈。
小时听祖父和梁妈妈讲的许多帮事,刹那间在寻香脑里浮现。此时她真恨自己平时从未读过兵书,如若不然,这时也能想出个退兵之策。
兵不厌诈!
这是梁妈妈最爱和她说的,而且梁妈妈也极擅使这个手段管理寻家的产业,使得下面的仆从们不敢欺负孤幼的寻香。
“周正不是派人在找天王令吗?要不我用天王令骗了他们的人进来作人质?”铃儿在一旁道。
太皇太后摇头道:“这怎么可能?周正找那东西,无非是要增强底气,图个祥现。如今走到这一步,没有天王令,他也要争帝位了。而且只是骗他的将卒进来,对他并不构成威胁,他才会不吝啬牺牲他们。”
寻香却灵光一闪,既然天王令对周正有那么大的吸引力,他又迷信它,倒不防利用这个一番——
“我有个想法。”寻香道。
“快说。”众人期待地看着她。
寻香指着西面的山岭和山路道:“依涛叔和罗将军的带军经验,以及昨晚我们的准备,应是能阻拦一阵对方的前进速度,并能重挫一批敌兵。这一次周正大派兵力,显然他十分谨慎,第一批是探路送死消耗我们实力的。第二批才是动的真格,意图从水路、陆路夹攻我们。而西面山路蜿蜒起伏,进攻起来并不会太顺畅,现在赶快派人去前面的沟壑处埋下一批火油、硝石,本来我们已经挖了壕沟,并埋只管埋伏就好,所以用不了多少时间。然后在西门和南门一带将假人布置密些,让人远远一看以为城墙上兵力十足。洞开西面城门,抱一张琴上来,我坐在城堡上拂琴,莲儿和铃儿再带些少女在我后边伴舞,皇上和太皇太后换上常服在城堡上饮酒观赏,城里结集齐呼‘天意不可违,天王令现世,必有盛世,孟君儿万岁!’这样一来,对方必定起疑,加之沿路挨了一些伏击,攻到西门外的护城河时,自是不敢贸进。”
这时没有人顾上去质疑这个策略的可行性。老马侯爷道:“那河边又怎么办呢?”
“河边必需派船往上游接应涛叔他们,并传出去消息,说天王令现世,放出虚言说薜吉利的援兵已经到了下游十里处了。让涛叔和罗将军故作诱敌之状。前方水路的船队此次肯定吃了我们拦截兵的亏,怕追来有伏,断不敢贸进。陆路的敌兵必然会与他们通信,将城里的虚声通报他们,令其大惑,如此一来,至少拖过半日。对方必定在午后设法派兵前来相探,我们就再诈他一诈。在城外的山岭上埋些箭兵,不是以石头火箭射向他们,以吓唬他们我们大有准备。”寻香果断地道。
皇上道:“寻老将军的兵法用得极好。到时我们再在城墙上,大谈过去寻老将军与我皇祖父并肩作战的诸多往事,让对方知道寻老将军的后人还在为朕作军师,那么震慑力将更大。”
铃儿拍手叫道:“好!就唬它一唬!”
太皇太后道,“好吧。无兵可对,不如一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