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怜的柏华。”莫氏听到此处,身子一歪,全身软过去,寻香一把扶着她,莲儿递上热茶水。
说到此处,杏儿又饥饿地看了看桌上的点心,低下头停下说话。
莫氏喝了两口茶,激动地道,“快说,后来大老爷是怎么被文氏与你们合谋害死的?”
杏儿声音略哑地道:“我没有参与害大老爷,是大老爷执意要将大太太法办,大太太便用被子捂死了大老爷。”
“好狠毒的文氏!”太皇太后听杏儿说出来,倒抽一口冷气,天下怎有这么毒的妇人?
“大老爷一死,大太太怕这事暴路,和汪氏商量出个计策,正好这时皇城来了官信,要大老爷上皇城,便给大老爷画了妆,让人将他抬去皇城,称在路上暴毙,过几天再抬回来时,已经是一口棺材。别人家都不敢管谷家的闲事,这事就这么给瞒了过去。”杏儿说话时眼角不自觉地又瞟着桌上的食物,感觉她似饥饿难耐一般。
可是,除了寻香,没有人注意到她的饥饿,都期望她快快知道的所有事情。寻香的目光顺着杏儿的下巴移向胸前,然后是丰满的腰腹。
青儿怀孕的样子浮现在寻香眼前,心中一动,莫非杏儿也怀有身孕?细细观察,发觉她每说一句话,眼神就控制不住地瞟向桌上的点心,喉头直咽口水。
寻香端起桌上的点心,走过去,交给太监,“好似乎太饿,喂她点食物吧。”
一个太监拿起一个甜点放到杏儿嘴边,她头一伸,似狗扑咬一块美味的骨头一般,一口咬上来,将甜点咬下大半个,包在嘴里不停地嚼,点心沫被她嚼得四处飞散。
这吃相实在难看。太皇太后皱了皱眉,却没有阻止。
杏儿吃了几个点心,感激地看着寻香。
寻香道:“再给她喝点水。”
那太监又喂了杏儿几口水,“喝了水就快把知道的都供出来吧!”
杏儿盯着寻香看了几眼,向她点点头,似认罪一般,“谢六少奶奶恩情。以前是杏儿有眼无珠,冒犯了六少奶奶,今日你不计前嫌,令人给我食物,这份恩情杏儿母子来世一定报答。”
“你说什么?”莫氏叫了起来,杏儿母子,莫非她怀了浴为的孩子?不由看一眼谷庭仪。
谷庭仪坐在对面的椅子上,看一眼莫氏,眼中先是一惊,接着掠过喜悦,浴为毕竟是他的亲孙子,浴为死了,还能再留下一个孩子,那也是件幸事。
难怪杏儿老盯着食物看,原来是怀孕了,特别的饥饿,连忙对太皇太后道,“皇姑婆,杏儿怀孕了,让她坐起来说话吧。”
“好吧。给她松绑,让她坐着说话。衣家可不想被人说,一个慈悲的人为难一个孕妇。”听说杏儿怀孕,太皇太后的善心便动了。
杏儿被松了绑,对着上首作个长揖,以示谢意,一个太监搀着她坐到一方椅子上,杏儿舒口气,理理凌乱的头发,清清嗓子,继续说道:“后来大太太要了三老爷大半的家财,便让他当上了县太老爷。”
此言一出,满座惊愕。谷庭仪和莫氏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觉得甚是没有脸面。
寻香和沛林对视一眼,此时方悟,难怪大伯一死,三叔就做了代理职,原来是文氏借威远侯爷的势力搞的鬼。
太皇太后却淡淡地道,“谷家三老爷当官后,可有跟文氏一起做非法之事?”
“这个奴婢不知。只知三老爷当官后,大太太一直要驾驭三老爷,三老爷似乎不太情愿,迫于无奈,三太太后来好象把家里一幅画给了大太太,听说那画上的人是六少爷的母亲,大太太想在画上做文章害死六少爷。可威远侯爷却让人把画给送了回来。又听说汪家大少爷作了巡州府丞。谷家老太爷要三老爷接着查子午案。三老爷是个昏的,哪里查得出问题?那阵大太太倒是过得安心。可是前阵,听说六少爷的身世得明,有皇亲国戚,汪家大老爷被罢了官,皇上要给六少爷雪冤,大太太吓慌了,便要奴婢整死浴为以绝后患。奴婢有了浴为的孩子,怎么愿做这种杀夫之事,只是做了一桌酒桌,与浴为吃喝玩乐,不曾将他醉死,不想秦妈妈心黑,带着人将奴婢关起来,另派人用酒将浴为醉死,然后扔在他回家的路上……”
杏儿说到此处,伤心欲绝。
“后来,你怎么去了汪家矿岭?”
“次日晚上,奴婢看守的人打晕,醒来便在汪家矿岭上了。”杏儿抽泣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杏儿知道的虽的,可是从未参与过杀人。浴为曾经帮着大太太害过六少爷,后来被大太太整死,那是他的报应。杏儿只求能被放回家,生孩子,伺奉老母。”
“你先坐起来。”太皇太后抬抬手,一个太监拉着杏儿坐起来。
“你可知你表姨张妈妈已死?”马希元在一边道。
“表姨死了?她被大太太也灭口了?”杏儿惨嚎起来,“表姨一定是为了救我,才被大太太给杀了的。”
“不!你表姨是扑死在杨大人的金剑之下的。”马希元将张妈妈认罪后自杀的事说出来。
杏儿双眼红肿看一眼神情威严的沛林,他手上的金剑灿烂中闪发着刺眼的光芒。悲泣道:“奴婢被关起来,大太太便以此要挟我表姨张妈妈顶下所有的罪。表姨为了救下奴婢母子两条命,怕吃不住刑,所以便自尽在大人的剑下了。因表姨已死,所以汪家便想杀了奴婢以绝所有口舌。各位大人,奴婢真的没有参与杀人,奴婢顶多是个被大太太指使勾引浴为的工具。”
“说来,你也可怜。”太皇太后叹道,“你说的有待查证,如是没有说谎,这事明了之后,哀家自会赐你银子,让人送你回乡。”
扑通,杏儿又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泥一般,“大人,奴婢自与浴为有了情份后,便不再有过非分之想。如经又经历这么多险恶,往后一定老实做人,好好生下这个孩子,将他抚育成人,教他做个老实本分的良民。”
“如此甚好。”太皇太后道,“先把杏儿带下去,给她换身衣服,备上足够的食物。事明之前要看管起来,杏儿你可得老实些。”
“杏儿此时遇到各位大人,倒是遇到天神搭救,汪仕来要杀我,在大人们的看管之下,杏儿更安全,杏儿一定老实。”
此时杏儿脸上的傲慢和娇媚荡然无存,瑟瑟发抖中,只怕太皇太后会改变意思。
“等会,在这供词上画押吧。还有,接着我们需要你出面指证文氏……”马希元示意寻迁拿过已录好的供词给她画押。
杏儿已经分不清形势,只觉得眼前这帮人比汪家和文氏更可靠些,所以毫不犹豫地画押按指印。
一个太监和嬷嬷将她带下去。
马希元道,“我们立即准备再审文氏!以免夜长梦多。”
半个时辰后,县衙里又大张旗鼓地开堂。
文氏和汪氏被带上来,正欲抵赖,看到杏儿一身整齐的素衣,被带上来时,心中俱是一震,上首两份口供抛下来,马希元冷喝道:“文氏,汪氏,如今有秦氏的证词和杏儿这个人证在此,你们还想抵赖?”
“一切是张妈妈干的。”文氏依然不愿改口。
汪氏低着头一直惶恐,说不出话。
“带秦氏上来。”
秦氏脸上已经刺了罪纹,披枷戴锁地被押上来,见到杏儿时,也不看文氏和汪氏,供认不讳,将与文氏、汪氏作案的所有细节都供了出来,然后磕头恳求:“民妇犯了罪,罪该万死,当初害了杨大人,按照顺朝律条,害皇亲国戚者当诛九族,只求杨大人放过民妇的家人。”
因她认罪态度好,有助于破案,沛林在上首道:“你早就卖给文家作丫头,所以你犯了重罪,并无可连累的家人。你就安心伏法吧。”
“谢大人。”秦氏家中尚有老母和兄弟,虽然从小卖给文家,可是每年有往家中捎钱捎东西,听了沛林此言,感激不已地直磕头。
“文氏,汪氏,还要抵赖吗?”马希元喝道。
文氏抬起头,无意间看到内堂门内似有个人影在张望,那影子极象谷庭仪,心道,大老爷走后,自己活得也不安宁,不如跟他去了。看一眼瑟瑟发抖的儿媳,本来她作了最坏的打算,打算在最坏的情况下抗下所有的罪,留得汪氏好照顾一双孙儿孙女,如今杏儿和秦氏供出来的,不仅有她和汪氏,连谷家的一些下人都给供了出来,唉,恐怕是天意,是老爷在地上作祟,要找拉她下去算帐。既是时候到了,再死撑着受刑也没有意思。如是认了罪,将来对女儿华姿又有极大的影响,不如……
“你们还不认罪?”马希元将惊堂木一拍,“非要再吃大刑?既是如此,今日就再换一种……”
文氏看着上方,杨沛林眦牙怒目地看着她。
她“哈哈”地发出一串怪笑,又看看内堂门口处,猜寻香一定也在里面偷听,既是要死,当死得痛快一些,给儿孙留下点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