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风呼啸,年关将至,巡州更冷。
薜****从浑水县送来急信给太皇太后,一言子午案与谷家有关,重要嫌疑人谷浴为暴毙,经忤作验尸,谷浴为系醉酒而死;二言前任知县谷柏华之死恐有被谋害之嫌疑;三言谷柏新抱病请辞。
“子午案与谷家有关?谷家三房老爷抱病请辞?”
傍晚,逸安居的客厅里,太皇太后手上的信一抖,落到地上。
谷庭仪和马侯爷父子坐在左侧,脸色一白,一只抚着胸口,往椅了里一缩。
沛林从太皇太后身边过来,搀着他,紧张大叫:“祖父!”
莫氏和周氏、成氏坐在右侧,脸色一白,也是浑身打颤抖。若是薜****没有凭据,不会送这样的信回来。
寻香心里咚咚地跳几下,三叔竟辞官了,这么算来与前世一样,他的官当得不长,一年都没当满。镇定下来,取出银针,连忙给谷庭仪扎针。
谷庭仪缓过来气来,已然明白了个大概,原来子午案与谷家有关,显然与长房逃不脱关系。浴为年轻力壮,平素谷柏亭对其管教颇严,怎么会让他醉酒而死呢?
柏华果然是被害死的。
若是这一系列事情与谷家无关,柏新为何要辞官呢?
谷庭仪正了正精神,扶着椅子,起身伏跪在地上请罪,“谷庭仪有罪,治家无方,子午案嫌疑人竟然就在我谷家。请太皇太后发落吧。”
太皇太后脸色也是一片苍白,从上首下来扶起他,诚恳道:“谷卿家的人口,哀家十分明白。谷家有人犯罪,可是并非你意。谷卿家晚年出任巡州府丞,短短两月内便将巡州治理妥贴,这份才能与忠心,罕有人能及。”
“因子午案与谷家有关。微臣不便再任巡州府丞,请马侯爷暂代,早日查惩真凶吧。”谷庭仪深明大义,公私自当分明。
太皇太后点点头,“谷卿家自当避嫌。因事出意外,希元权且暂代巡州府丞,哀家这就修书进宫,让皇上再派人手来。”
“还有犬子老三请辞一事,也请准了吧。”莫氏跪到谷庭仪身边,咚咚地磕两个响头,生怕老三陷入太多,最后闹得谷家满门被斩。
太皇太后凤目张立,明白莫氏的用心,很同情谷家的处境,点头道:“谷老三既是有病,就让他先回家调养身体吧。谷卿家夫妇长子走得早,晚年还待老三服侍呢。”
“谢太皇太后。”莫氏感激流涕,又磕两个响头。太皇太后搀起她,和气道:“莫姐姐勿忧,只要老三没有天大的罪,哀家自会让皇上网开一面。虽然谷家有人涉及谋害沛林,可是谷家也有好人,因此此案不能律法刻板处理,坏人不当放过,好人不能冤枉。”
“查出元凶。谷庭仪愿与之同罪。”谷庭仪满脸惭愧,不敢起身。
“你两个都起来!”太皇太后只得威严地下令,“哀家说了,要赏罚分明,绝不姑息真凶,但也不连累好人!”
马老侯爷父子上前扶起谷庭仪夫妇。
老马侯爷拾起地上的密信,递回太皇太后手上。
太皇太后把密信放进衣袖里,“希元,这就帮哀家拟懿旨。”
怡和居。
沛林和寻香小心地服侍祖父祖母上了床。
谷庭仪含泪拉着沛林的手,“林儿。祖父对不住你。祖父希望你能以金剑使的名义前往浑水县查清此案,切莫担心我们。谷家出了坏人,你要帮我们清理,帮你大伯报仇!”
莫氏声音涩涩地道:“我相信你几个叔叔,虽然各有私心杂念,但我的儿子我知道,再坏再贪,有你祖父严厉的教导,不敢杀人的。只有长房的大伯母有那胆子。林儿,谷家有这么歹毒的人,若是不除,将来会教坏谷家所有的人呀!你就出面帮我们清理谷家的门户吧。”
“祖父祖母,林儿不忍心,林儿真的不忍心!”
沛林担心地看着祖父和祖母,若是真的将谷家的人推上断头台,谷家的脸面何存,祖父祖母真的受得了那打击吗?
“林儿,祖父求你。只有你出面办这案,才能除去坏人,同时保全我谷家无辜的人。太皇太后虽有懿旨,可是权力大不过圣旨。虽然皇上金口玉言,可是朝堂上百官之力也极强大。依照顺朝法律,谷家出了这样的事,很多人会受牵连!”谷庭仪抓着床沿,将头往床上伏几下,哀求沛林,莫氏在一旁也直作揖。
沛林和寻香怎么敢受此一拜,连忙拦着他们。
“祖父祖母,林儿答应就是。只是你们也要答应林儿一件事!”
谷庭仪惨白的脸绽出笑容,“我就知道林儿最听话。只要林儿答应祖父,你有什么事,祖事岂有不允之理?”
“林儿只要祖父祖母平安无事!你们若是有事,林儿办起事来,如何能安?”
莫氏微笑道:“好。我们答应林儿,相信林儿。”
沛林不放心地道:“你们可不能暗中生气和难过!林儿和香儿明年还指望祖父祖母帮我们抱孩子呢。”
“好。”谷庭仪亲昵称握着他的手,高兴地笑了,“好。我和你祖母一定会好好活着,帮我林儿抱孩子的。”
二老安静地睡下,沛林和寻香回到隔壁的小套房,小两口心中为二老担忧不已。
浴为死了。沛林与他有兄弟情谊,又有同学之情的。在才子书院落读书时,是浴为和浴树两兄弟照顾他伺侯他。沛林为浴为的早夭,不停地抹泪,“浴为哥哥身强力健,并无不良嗜好,怎么就给没了呢?”
“沛林,这事终需好好面对。”寻香偎在沛林怀里,一只手拿着帕了温柔地为他拭泪,“若是再逃避,只怕这案子会死更多的人。”
“可怜的大伯和浴为,竟是为了我而死。”沛林难过不已。
寻香劝道:“既是祖父祖母都请求你破案了。你就好好办这个案子,有的人太可恶,杀人不眨眼,的确该受罚了。而且大伯和浴为不能枉死!”
沛林含泪点点头,将寻香紧紧地抱在怀里,“香儿,为夫一定要为大伯和浴为报仇!”
次日早上,二老象平常一样早起,陪着沛林夫妇去给太皇太后请安,沛林和寻香才略略放心。当日,谷庭仪和马希元去了顺天府作了官印交接。
因案情突然进展,事关重大,马希元令副丞暂理公务,次日,太皇太后和信安侯一家、寻香夫妇和谷庭仪夫妇悄悄去了浑水县。
太皇太后一干人,人马众多,虽是寻常装扮,在浑水县却是极引人注目,因此太皇太后下令,索性以信安侯的名义住进官驿里。
马希元当即以代巡州府丞之职,与金剑使沛林,和薜****紧急升堂,太皇太后等生闻堂后,将王生和陈生两提上堂重新过了遍,二人所招俱不敢再有隐瞒。
接着连夜缉拿了谷家近一百口人。
谷柏亭痛失长子,正是悲痛绝望之际,第一个被传询,见沛林手抱金剑,与两个大员端坐上首,惨叫一声,“沛林,你可要浴为报仇呀!”
薜洪声将案木一拍,温和地提示,“请注意身份与称谓。堂上乃巡州府丞马大人,金剑使杨沛林,以及本官御巡史总官薜****。”
谷柏亭满腹委曲,不待询问,伏在地上痛哭道来,“杨大人。浴为那日进城,说去探个同学,不想次日一早便死在从城里回家的路上,当时是官差来报的丧信,说浴为头晚烂醉而死。草民一向管教严厉,他和弟弟浴树去年州科不中,正努力参加明年的考试,虽是会同学,贪玩,怎么会烂醉死呢?草民怀疑浴为被人所害而死,请杨大人、马大人、薜大人为草民作主。”
马希元端肃地道:“既有怀疑,怎么之前不曾报案?”
“说来惭愧,因前知县乃草民的嫡家兄弟,草民为此惊诧,却不曾往别处想过。前几日薜大人对此提出质疑,有传询过草民,草民回家后细细捉摸此事,方觉其间的确有问题。请几位大人为草民作主呀。”谷柏亭伏在地上,把头都磕破了。
虽是谷家偏房叔叔,沛林见他这般惨状,却心痛不已,控制着悲伤,“谷柏亭,你家既是有冤情,当需冷静与官府配合,以期早日缉命出真凶。你觉得谷浴为可能被人所害,把你心中的质疑以及发现的全如实说来吧。”
谷柏亭听沛林如此一说,悲痛的心得到安慰,一边拭泪一边道:“草民一时间没有证据,可是草民坚信犬子乃被人所害。”
沛林问道:“那日浴为与什么同学相会?”
“浴为做事稳健,已是成年之人,常有与同学诗酒相会之事,因此那****要出去属寻常之举,所以草民与安妻并未在意此事。后来,我们曾多方打听,未曾打听到他与哪个同学有约,连城里的诸家酒馆我们都有暗访过,均说未曾见浴为去过。”
“谷浴强不是与谷浴为是同窗吗?也不曾听闻此事?”
“浴强性格较浴为内向,一心求取功名,才子书院今春修缮,学生们放假在家,浴强整日闭门苦读,所以不知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