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进得房中,迎面便有一只瓷枕飞将过来,潘逍下意识地一闪身,那瓷枕几乎是擦着他的脸过去的。
“你来做什么?不是巴望着我死了,好去同那小娼妇风流快活?”云阳郡主哭道,只见她披头散发地坐在床上,一张脸满是泪痕,正捏着被单哭个不停。
潘逍心里涌起一阵不悦,却还是陪着笑上前说道,“你这是做什么,都想到哪里去了!”
一面在床沿坐下,伸手扶住女子的肩头。
“那你说,好好儿的,你为了陪她,把我一个人扔在这头不闻不问,算是什么?”云阳郡主恨声说道,一时又落下泪来,“那么快就将我冷在一旁,你好没良心!”
“云阳……”潘逍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想起适才沈凌萱所言,看向云阳郡主的目光里,隐隐添了一丝怀疑,“今日本来该去沈府回门,误了事,我总得给她配个不是呀!不看圣面看佛面,她也是沈家嫡女,沈昭仪的亲妹子……云阳,你别任性了,谁不知道我心里最要紧的,便是你了。”
他温柔的语气,关切的目光,令云阳郡主原本酸意泛滥的心平静了些许,只不过表面上仍不曾松动,气咻咻地嚷道,“我堂堂一个郡主,皇家的血脉,还怕她不成?沈家的女人,都不是好东西,前一个狐媚子把你迷得神魂颠倒,如今这一个又是惯会装的,早知道来潘家还要受这等腌臜气,我也不趟这浑水了,若不是你,我怎会这般苦?”
她提到沈凌芷时,眼中的仇恨令潘逍只觉脊背生凉,心中对沈凌萱告诉他的事情越发深信不疑,云阳郡主后面又说了什么,竟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说什么傻话,我怎会这般?”好一会,潘逍才回过神来,堆起笑脸,好声好气地说道,“你也知道沈家那边,我是委实推不得……若是郡主因此冤枉了我,那我便一死以证真心。”
“什么真心,拿出来给我瞧瞧。”云阳郡主终于面色微霁,娇嗔地横了他一眼。潘逍见机,忙指天画地地发誓赌咒,将自己的心意说得天花乱坠,一番口舌下来,云阳郡主脸上总算露出一点笑影儿,乖戾的目光也柔了些许。
潘逍抓住机会,连哄带劝的,不多时,云阳郡主已经像一只娇慵的猫一样窝在他怀里了。
是以,大半夜被从睡梦里叫醒来出诊的大夫,到了院门口又被告知不需要诊治,幸好潘家给的赏钱够大方,不然,真是骂娘的心思都有了。
这边潘逍和云阳郡主自然又要在床上大战三百合,那边沈凌萱收着信儿,真是恼恨不已,可是如今云阳郡主势大,也只能忍气吞声。
来日方长,今日看潘逍的样子,八成是已经信了自己的话,迟早有一天,他的心里只有自己。
折腾了一天一宿的潘府表面上终于平静下来,只是一干人等各怀心思,暗流涌动。
次日早起给长辈问安,云阳郡主得意洋洋地挽了潘逍过来,一面拿眼睛斜睨着沈凌萱,嘴角微微一翘。
“姐姐昨夜急恙,不知现在可好?夜深了恐姐姐厌烦不敢过去探视,妹妹好生担心。”沈凌萱面露关切地说道,目光一派诚挚。其实,她这话,无非是在提醒潘逍,昨日他是怎么从自己房中被骗走的。
“谢妹妹关心,郎君最是温柔体贴,他一到,我这点小恙自然消了。”云阳郡主大喇喇地说道,毫不掩饰占了上风的得意。一双美目眼波流转,越发显得意气风发。
“昨儿是怎么回事?云阳,小毛小病的可也不能忽视,年纪耳轻轻落下病根可不好。”徐氏笑盈盈说道,满眼慈爱,“你是千金的娇贵之躯,万万不可怠慢了。”
儿子的前程,还指望成王府出力呢,如今在徐氏眼中,云阳郡主真是个活菩萨一般的存在。
“谢母亲关心,云阳没事。夫君待我这般好,我哪舍得生病啊。”云阳郡主越发笑逐颜开,神采飞扬地说,看向沈凌萱的目光也变得愈加嚣张,“倒是妹妹,眼睛上些青影,可是没有歇息好?哦,妹妹今日还要回门,可千万仔细拾掇了,没得叫威远侯和夫人看了还以为妹妹在府里过得不好。”
“谢姐姐提醒。”沈凌萱一张脸白了一白,勉强笑着应道。眼中有隐隐约约的娇怯委屈之意,看在云阳郡主眼中,更令她添上几分胜利者的骄傲。而在潘逍看来,却是真正的明理懂事,楚楚可怜,当下心旌一动,怜意涌起,趁着云阳郡主不注意的当口,朝着沈凌萱投去满含关切歉疚的一眼。
这一眼,直看得沈凌萱心花怒放,一颗心几乎飞扬上了天,面上却仍是一脸的柔柔弱弱。
徐氏又叮嘱了一番,几个人方才从正堂出来,云阳郡主仿佛想起什么来,笑着说道,“妹妹今日回门,可要早去早回,我看,用过午膳便使人去接妹妹回来吧。”
说是接沈凌萱,其实就是提醒潘逍不能在沈府久留。
闻言,两人面上都有些讪讪。
潘逍有些不置可否,只见沈凌萱微笑说道,“妹妹多谢姐姐处处这般周全,全凭姐姐安排就是。”
一双眼睛泛着清粼粼的波光,好不惹人怜爱。
“云阳,萱儿初次回府,见了众位姐妹自然亲切,就让她多待一阵子,我们晚膳前一定回来。”潘逍上前,陪着笑好声好气地说,又别过脸,趁旁人不觉朝着云阳郡主抛了一个魅惑的眼神,无比的暧昧。
云阳郡主最喜欢潘逍这等温柔小意的姿态,心里高兴,便要松口,可转念一想,不觉又挑了挑眉,“妹妹都没说什么,郎君怎么倒犯起急来,莫不是沈家的园子容易让人想起什么忘不掉的,便绊住在那里了。”
三个人都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潘逍面上不禁有些挂不住,一时场面尴尬起来。沈凌萱抿了抿嘴唇,有些神情黯淡,眼圈也跟着发起红来。
“怎么,我说了什么了?你们怎么一个个这种表情?”云阳郡主似浑然不觉,犹自笑着说道,“回门么就该开开心心的,总要欢欢喜喜地去,欢欢喜喜地回,郎君和妹妹要快去快回哦!”
一边说,一边昂着头扭着身子离去,留下潘逍眼含苦意,沈凌萱万分委屈地杵在那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