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过去了,日子就这样在不平静中平静的过着。王嫣茹在鸿福川湘里已经溶入其中,虽然时而会在瞬间进入伤感,卷进无法逃避的忧郁之中,但是,等到一忙起来,和其他的女孩儿们一起在客人的招叫中跑来跑去,失落感又仿佛悄悄的躲到了一边。
白天工作,晚上回到宿舍,听大家聊着在店里跟客人们之间发生的那些摩擦和对老板经理滑稽的抱怨,看她们一会儿娇骂连天,一会儿哈哈大笑,王嫣茹被这邦比自己小好几岁的女孩子们的世界鼓舞着,也可以说成是,解救着。
吃过早饭,王嫣茹和大家一起在大厅前排好了队列,等待着经理过来开例会,划考勤。
“呀,贾厨回来了!”站在靠近门口位置上的孙志喊了一声。大家都往门口外望去,只见贾义刚小跑着进了门。
“不好意思,来晚了,刚下火车。”贾义刚站到队列前,跟大家解释。
“不晚,不晚,还没有点名呢。”一样站在前面的赵昆笑着说。
点完了名,赵昆开始发言:“那个,这些天,咱们贾厨没在,后厨的兄弟们都挺自觉的,也都很积极的配合我们前厅的工作。我在此呢,把后厨的工作情况反馈给贾厨,对贾厨临走时的交待做个汇报,啊,不错,兄弟们的工作状态都不错。前厅呢,也没啥事,主要还是这个卫生和服务的问题,一定要按照之前我说的要求,积极行动起来。贾厨,你有事要说吗?”
“我刚回来,今天就不说了。后厨认真干好活的和积极主动配合咱们前厅工作的,就再表扬表扬啊。”
开完例会,前厅后厨各自归位。贾义刚和赵昆两个人坐在大厅窗边的位子上说话。
“老家里都还好吧?”
“挺好的,就是我父亲瘦了不少。”贾义刚低着头,严肃的说。
“能不瘦吗?没了你妈照顾。你就多给他寄回点钱,让他别舍不得吃,你再勤回老家看看他,或者带他来北京住一阵子,散散心,和你媳妇一起伺侯伺侯老人家,慢慢就好了。”
“哎!我爸他老舍不得那几亩地。再说吧。对了,我走这几天,又没有来应聘洗碗的人啊?那老太太下个月就得走。”
“没有,只来了个应聘服务员的。留下了,挺能干的。要是急的话,不行,跟老板说说,看能不能从其他店调过来一个。”
“不用,再等等看呗,还有十几天可以等。实在没人,我可以调动全厨房的人轮流着洗碗。”
王嫣茹在大厅里拖着地,拖到了贾义刚和赵昆的跟前,她见两位聊得正欢,便转到了其他的地方去拖。贾义刚注意到了,他站起身来,跟赵昆说:“走了,走了,别耽误大家干活。”
王嫣茹见两位起来,便笑着说道:“没事,没事,我一会再拖那边儿。”
“哎?这是那新来的服务员吧?”贾义刚看着王嫣茹这陌生的面孔说。
“对,我是新来的。你好!”王嫣茹礼貌的微笑着。
“你好!刚才,赵经理还夸你能干呢。嗯!欢迎来到我们店里。好好干。”
“这是我们店后厨的厨师长,刚才在例会上你也听到了,姓贾,前些天,回老家了。”赵昆说。
“哦。我会的,谢谢贾厨。”
王嫣茹继续干活儿,贾义刚和赵昆两人也都去忙各自的工作去。
晚上七点多,是一天当中,饭店里最忙的时侯,前厅后厨都忙开了花。王嫣茹干了这十来天下来,还真的感觉有些累。以前只是在实验室里拿着试管烧杯做做实验,基本上不用什么体力,工作量也不大,做完了试验就可以坐下来喝喝水,休息。虽然这服务员的工作也不算是多重的体力活儿,可你必须总得站着,一天八个小时下来,一直是站着。王嫣茹的两条腿一下子承受这种长时间的站立,还真让她有些吃不消,再加上自己本来就是刚小产过,还没有完全恢复,让她感觉腰酸背痛。
她在上厕所的空当儿,在厕所里,轻轻拍打着两条腿和腰。一个服务员女孩儿见她很累的样子,便上前说:“腿疼了吧?没事儿,你是因为刚来的过,我们刚来的时侯,也都腿疼,再过几天就好了,适应了就没事了。”
“哦,这样啊。也是,记得,上小学时,刚刚开始跑早操的时侯,也是腿疼了好几天。”
“对对对,一样的。你要是不行就上二楼没客人的雅间里坐一会儿,没事的,跟经理说一下,一般新来的,赵哥都会允许休息一会儿。”
“没事,没事,不用,我拍拍就好了。要是实在不行,我就去休息会儿。谢谢你,妹妹。这拍一下就舒服多了。”王嫣茹和女孩一起出去,又忙了起来。
“王嫣茹,你去后厨催一下六号台的烤鱼。”主管吩咐王嫣茹。
“哎,好!”
进了厨房,王嫣茹也像其她的小服务员一样,站在厨房门口朝里面大声的喊到:“六号台的烤鱼,催菜!”
孙志那小子听到后,大声的应道:“好嘞!六号台的烤鱼,快点儿快点儿,王姐过来催菜了。”
王嫣茹随后笑了笑,出去了。
正在炒菜的贾义刚听孙志这么一喊,边颠炒瓢边说:“呦,孙志你这小子,人家才刚来几天,你这就已经叫上姐了?人家答应过没?你还不一定比人家大几岁呢,叫姐?”
“嗨!我这不是表示友好吗?她也确实比我大,才这么叫的。”
“你怎么知道人家比你大?”
“她刚来那天,我都已经问过了,我还知道她已经结婚了。”孙志略显得意的说。
“你这家伙,竟打新来服务员的主意。”贾义刚笑着说。
“哪儿啊?咱不打良家妇女的主意,破坏人家的家庭。最多就认个姐。”
“得了吧你!还认个姐!”
厨房里的兄弟们也都乐呵着笑孙志,孙志他根本也不会在乎,也跟着一块儿笑。
晚上下班后,王嫣茹在宿舍的楼下给父母打电话。
“嫣茹,你爸呀,这两天又叨叨着,说你跟刘杰,你们俩人咋还没动静,他这儿想当姥爷都快想疯了。你们,还不打算要孩子?”母亲在电话那头儿开心的和大女儿商量抱外孙的事。
“妈,再等等。我们的债马上就还清了,再说,等还清了债,不得再攒点奶粉钱啊?现在没钱,哪敢生孩子啊?”王嫣茹瞒着妈妈,编着合适的理由。
“钱不是问题,你们要是顾不过来,就回家来拿,孩子生下来了,总会有办法养的,没听说过,谁家孩子因为家里没钱长不的。只要孩子生下来,就能把他养好。你两个妹妹现在都工作了,咱还愁没钱买奶粉?”
“妈,不是您说的那么回事儿,现在的孩子跟以前的孩子一样吗?不是有饭吃,有衣穿就行了,现在一家只让要一个,都比老祖宗还祖宗。物价上涨得又这么快,说句不好听的,孩子生个病,没几个钱,感冒发烧咱都看不起。还是再等等吧。”
“行行行,那你们自己计划吧。那个,你公公婆婆那边儿就没催你们?”
“催了,催也得再等等。”王嫣茹的声音开始变得有些颤抖,鼻子开始发酸,她赶紧捂住了嘴,怕母亲听出来。
可是母亲还给是听出来了,“怎么了嫣茹?听声音有些不对,你感冒了?”
“嗯,嗯,有点感冒,实验室的空调温度太低了,一进一出,就感冒了。”
“知道你就是在空调屋呆的,你们还是不要把温度调得太低了,别觉得你们年轻就没事。”
“嗯。妈,那个,那个我可能最近一段时间会到别的地方去出差,时间,还没有具体定下来,到时侯,我再往家里打电话吧。”王嫣茹想,万一,家里要是发现什么,发现她没和刘杰在一起,她也好有个办法蒙混,比如说是因为和刘杰吵架才主动要求出差的,这样的话,基本上也不会引起父母太大的反应,顶多劝劝。
“喔,那要是到了外地,要照顾好自己啊。勤往家里打电话。”
“嗯。”
王嫣茹挂了电话之后,眼泪终于又哗哗的顺着脸颊流下来。过了一会儿,她又拔通了张晓红的电话。
“晓红,好几天没给你打电话了,你现在还好吧?”
“我挺好的,倒是你,怎么样了,适应了吗?”
“我很好。我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王嫣茹擦了擦眼泪,尽量用轻松的语气说。
“你说,还客气什么?”
“万一,我是说万一,我爸妈要是往实验室打电话,你帮我瞒一下,然后告诉我,我给他们回过去,不过这个可能性不大。还有一个是,你想办法找机会给刘杰打个电话,告诉他千万不能让我爸妈知道真像,他们现在总催我要孩子,我怕他们受打击。我现在,不想听到他的声音,你帮我跟他说,等过段时间,再想办法和我父母解释这些事,再处理这些事。”
“行,你放心吧,我一定会替你办好的,交给我好了。你目前最重要的事是照顾好你自己。知道了吗?”
“会的。”
深夜,大家都已进入了梦乡,而王嫣茹在黑暗中怎么也无法入眠,她的双眼散发着只有她自己能感觉得到的无尽的忧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