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喜啊,不用这么麻烦了。”张雪华是想用折腾这个词,但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麻烦”。“我妈她老人家会晕车,这么一来一回的,她肯定受不了。”
张雪华婉拒,但任二喜却不想放过她。
“姐,那我去接你回家?”
“不用啦,我自已有车。最近这段时间没空,一有空我就会回家的。”张雪华想不通为什么二喜今天非得对自已这么热情。
“二喜,你有什么事吗?”张雪华不想再和二喜打哑谜,于是干脆单打直入地问二喜。
二喜似乎不防张雪华有这么直接一问,顿时打了个嗑巴,道:“姐,呃,姐也没啥事。就是前几天,我们山上一个煤洞冒顶,死了一个工人。被县里安监局派人给封了。”
“哦。”张雪华就知道他肯定有事,要不怎么突然性情大变,对这个没什么来往的表姨家这么热情起来。
“姐,你在市里也是明星了,应该认识很多领导吧?”任二喜见张雪华捅破了这事,索性也单刀直入。
张雪华皱了下眉头,领导?她和赵明俊的事,一向十分隐秘,从未在公开场合露出形迹,难道任二喜听说了什么。这么一想,心里就没什么好处,只“哦”了一声,便道:
“不太熟。其实我们工作环境也相对封闭的,很少接触领导。”
“姐,再怎么不接触领导,凭着你这张明星脸,哪个领导见了你不客气几分呀?呵呵。”任二喜拼命拍马屁,“我们那个煤洞,可是产无烟煤质量最好的煤洞,这么一被封,一天要损失上万元,可真是伤不起呀。”
一个煤洞一天的产量上万元?张雪华听任二喜这么一说,不由咋舌,难怪人家财大气粗,可以在村子里横着走。
见张雪华不说话,任二喜也不以为意,便又在电话里絮絮地说下去:
“我去县里找过安监局的领导,不过最近好象煤矿上出了什么事,听说是被你们电视台曝光了什么东西,县长很不高兴,对煤矿的事卡得很严,解禁令一时半会拿不下来。我就想,如果姐在市里认识什么领导,如果能帮我搭个桥,牵个线,我也不会让姐吃亏的。”
对于任二喜这样的农村暴发户来说,认识县领导已经是他们的极限了,别看他们在村子里的人面前财大气粗,但是要见了市领导,那也只剩下点头哈腰的份了。
县里久攻不下,那是因为县长卡着,于是在县里相关科局的眼线便向他们出了主意,除非找到县领导忌惮的人,才能及早获得解禁令,不然,谁知道这一卡要卡到什么时候。
而县领导忌惮的人,自然就是市领导了。如果能找到市领导给他们说上话,那么被封的煤洞很快就能解禁了。
但是任家父子二人想来想去,也不认识有谁有什么门路可以认识市领导的,正在发愁呢,忽然任二喜去三舅家喝喜酒时,遇到了张雪华的妈妈,突然才发现,这个在市里做播音员的姐姐,估计会认识市领导,于是便向张雪华的妈妈讨了她的电话,直接打过来了。
“二喜,我是真地不认识什么市领导,这事,我帮不上了。”张雪华懒得去理这件事,平时在村里也不是和任家父子很有来往,因此直接拒绝了事,她正想挂上电话,任二喜急了,道:
“姐,你听我说,如果你这次能帮我们牵线搭桥,解决这件事,我就招姑丈到矿上工作,做会计,月薪1500,管吃管住。”
任二喜说的姑丈,自然就是张雪华的父亲。
张父原来是县化肥厂做会计,几年前企业不景气便内退了,一直赋闲在家。听任二喜这么一说,张雪华心内不由一动,如果能让父亲到二喜矿上工作,一个月多领1500元不说,光是做回老本行,父亲就会很高兴。
听见张雪华不言语了,任二喜虽然做人大大咧咧的表面很粗鲁的样子,但他也有商人心细如发的一面,知道张雪华动心了。
他就不信凭着张雪华在大华做播音员这么多年的资历,连一个市领导也不认识。
“二喜,不是我不帮你。这件事挺麻烦的。”张雪华忽然有了点顿悟。
其实赵明俊正是分管安监局的领导,象任二喜说的这件事,只要他一句话就可以解决了。但是,这样就便宜了任二喜,那也太容易了吗?他的煤洞被封一天,就要损失一万多元,但自已的父亲给他做会计的话,一个月才领1500元,自已一句话就能帮他挽回一天一万的损失,这样的交易,好象太不平等了吧?
见张雪华这么说,多年做生意的经验让任二喜知道,讨价还价的才是真的有戏,此时他有点后悔,自已刚才太大嘴巴了,居然把煤洞停一天损失一万元的数字说了出去。估计张雪华听到了有了小心思。
“那姐,你能尽量想想办法吗?活动经费我包了。”任二喜道,但却没有说实价。
这小子,急到这份上还偷奸耍滑,讨价还价,难怪村里人对他没有什么好印象。
不过,是自已的亲戚,张雪华也不好意思狮子大开口。
“你先拿个五万过来吧。我帮你试试。”她做出很淡定的语气。
任二喜一听,倒是爽快地答应了。叫张雪华写一个银行账号给她,说明天一早银行上班就汇给她。
“姐,你尽管用,如果不够,再和我说。还有啊,姑丈我明天就通知他到矿上上班。”任二喜见张雪华那种淡然的语气,更相信张雪华有本事搞定这件事。
此时他招用张父,是把张家也绑在了他的战车上。
张雪华没想到任二喜这么痛快,她轻轻一句话,五万元就到手了。想着那煤洞一天一万元的收入,她不由觉得,自已要的是不是太少了?不过人家五天的收入……
算了,怎么说也是亲戚,并且父亲如果到那矿上上班,一个月领1500的话,比她的实际月薪都不算少了。
在一斤肉只要2元多的这个年代,普通工人的工资再好的也无非七八百元。父亲能领这个 翻倍的工资,肯定乐坏他了。
就算没有给五万,只让父亲去矿上工作,张雪华最终也会答应帮任二喜的忙的。毕竟,烦归烦,总还是亲戚。
挂断任二喜千恩万谢的电话,这时张雪华的手机又响了,一看,这回是赵明俊打来的。
“宝贝,怎么了?又想我了?”赵明俊洋洋自得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想起张雪华蔓妙的身材,他的心又痒痒的了。不过,今天要陪市长去接待一个来投资大项目的外宾,所以没办法出来开荤解馋。
“嗯,是想你了。好久没见你了。”张雪华知道赵明俊就好这口,于是用温柔的语气对他略略撒娇地道。
赵明俊果然骨头都酥了。黄珏之所以爱带他应酬,是因为他的酒量好,喝完了白酒,还能喝红酒,喝完了红酒还能喝啤酒,俗称“三中全会”。黄珏是女性,不喜喝酒,但这种迎来送往的场合,不喝酒又不行,所以带了赵明俊出去助力,她就省事很多。
赵明俊总是能把酒桌上的气氛弄得很好,尤其是酒过三巡之后,他惊人的酒量总是能征服酒桌上的人。此时,给张雪华打电话,正是他喝过了“三中全会”之后,看到张雪华的短信,便躲到卫生间里给她打电话来了。
“呵呵,你这么想我,咱们明天再去会所如何?”赵明俊挑逗道。
“嗯,好啊。”张雪华听到老地方会所,知道赵明俊又要约她去开房,其实心里很烦的,但又不敢拒绝。“明俊啊,刚才我老家有个表弟打来电话,说遇到了一件棘手的事。”
“什么事?大华还没有我搞不定的事,你说。”赵明俊酒意上头,人也豪爽了几分,大着舌头在自已的女人面前吹开了牛。
“他的一个煤洞上周被南阳县安监局给封了。说要他整改,现在整改好了,县安监局却不给解禁。这事,你得管管呀!”
“哦,南阳安监局呀?没事,我一会就给他们打电话,叫他们放行。你表弟叫什么名字?”赵明俊一听是自已职权范围内的事,那更是小菜一碟了,直接给南阳安监局长打电话就解决了。
“任二喜,估计是用我表舅的名字办的证,叫任志强的。”张雪华一听有戏,心里想着那五万元这么容易就到手了,也是一喜。
“好,没问题。我现在就打。呵呵,你男人我办正事去了,你可别太想我呀……”赵明俊又咕噜了几句,就挂断了手机,并信誓旦旦马上就给南阳县的安监局长打电话说这事。
张雪华第一次在赵明俊打完电话后,高兴地笑了。
除了那个还飞在天上的市管后备干部,能赚到一笔钱也是不错的。张雪华开始琢磨着如何利用赵明俊这棵大树,把自已的事业做大做强了。
社会上不是都在说吗?有权不用,过期作废。自已之前不懂得利用这点,还真是很傻很天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