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午后骄阳似火,茂密的枝头被树叶遮得严严实实,阳光透过枝叶照到灰白的院墙上,照得人懒洋洋的。一只不知名的鸟儿站在枝头上叽叽喳喳地叫着,屋檐下的笼子里挂着的黄鹂鸟也不甘示弱地扯开嗓子和声叫了起来。一旁给鸟儿喂水的绿衣丫鬟看见了,随手从地上捡了块石头向树上丢去,瞬间树上的鸟儿扑棱两下翅膀飞走了。
丫鬟拍了拍手转回身,回到屋檐下继续喂鸟道:“死东西叫你跟着叫,再叫那树上的死鸟就是你的下场。”一旁忙着晒书圆脸小丫头看见了直拍手叫好道:“翠儿姐姐你这一手打鸟的手艺向谁学得,真是厉害,能教我吗,我也想学。”
名唤翠儿的丫头瞥了小丫头一眼,嗔怪地道:“好好晒你的书吧,怎么哪都有你,当心惊了奶奶的午觉,仔细你的皮。”
小丫头屋檐吐了下舌头,回身抱着一旁指挥人晒书的女子手臂撒娇道:“玲珑姐姐你看看翠儿姐姐啊,她又说人家了。”
名唤玲珑的女子无奈地拍了拍小丫头手,抬头冲着屋檐下的翠儿道:“翠儿你干嘛吓唬灵儿啊,瞧把灵儿吓得。”说着捏了小丫头鼻子一下。
翠儿看着她们笑闹的样子很是看不惯地道:“我可不像你会做人,我这人说话就是直,今儿个李嬷嬷突然回家养老了,奶奶心里本来就不痛快,你们这样闹下去惊了奶奶,看谁吃亏?”说着转身一挑门帘走了进去,须臾一声刺耳的尖叫从屋里传来,瞬间在院里晒书的、搬书的,扯闲篇的丫鬟婆子一窝蜂地全往屋里跑,跑的最快的便是叫玲珑话的丫鬟,只见她听见叫声一溜烟地冲进大奶奶的卧房,边跑边叫道:“怎么了,怎么了,翠儿大奶奶怎么了……”待玲珑跑进来时就看到翠儿抱着奶奶的头坐在地上哭,再看清大奶奶身下那一滩血时,她的脸刷地一白了,沉吟了一下道:“翠儿,你起来,外边进来几个人帮我将大奶奶抬上床去?”话音刚落,进来几个刚刚帮着搬书的粗壮婆子,众人合力将大奶奶抬到了床上,回身玲珑冲着傻愣着一边的翠儿道:“你还傻愣着干嘛,还不快点去叫人给大奶奶找大夫去。”
小翠一见玲珑手上的血,二话不说转身便往外跑,边跑边叫:“不好了,不好了,快来人啊,大奶奶不好了。”
须臾间,这句话就在尤府上下传了个遍,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等话传到尤青黛耳朵里时就变成大奶奶病危了。
当时,尤青黛主仆两人,一个坐着,一个跪着正说着什么,看到李妈妈打着帘子从外边进来后连忙闭上嘴巴,别过脸去谁也不看谁。
一时间屋里落针可闻,李妈妈连忙小心翼翼走到小姐身边问道:“小姐,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小菊做了什么惹您不高兴的事了?您别跟她一般见识,您跟老奴说,老奴回去收拾不死这死丫头。”说着上去照着小菊后背就是一杵子。
尤青黛脸色难看地道:“妈妈您就别瞎操心了,我就是问她几句,我不是快进宫了吗,问她跟不跟我一块进宫。”
“小姐怎会说这般傻话,她当然是要跟小姐一道进宫去的。她从小侍候小姐,对小姐的日常习惯自然是了解的,再者,都说宫里的人都是水晶脑子琉璃心,一个个的猴精猴精地,稍不留神就会被人算计了去。所以旁人的话是断不能信的,只有自己人的话才能信,小菊虽然笨了些但是贵在忠心,有她陪着您妈妈我也放心了多些。”
尤青黛听着李妈妈的关心自己话,心里一暖,心想小菊今儿通风报信让王坤堵到自己的事便算了吧,反正自己都要进宫了……想到这里便不想让她再跪去了,刚要张嘴叫小菊起来,正对上小菊脸上那一闪而过的嘲讽
嘲讽?小菊在嘲讽谁?是奶娘还是她,她怎么会有那种表情呢?她在对谁不满,又为什么不满,自己有做过什么使她不满的吗?
思忖间,李妈妈忽地推了她一把道:“小姐,小姐你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你到是说话啊?”
“妈妈,放心我没事。”说着丢给李妈妈一个安心的眼神,复又瞥了眼跪着的小菊地道:“你也快起来吧,你这一跪啊,妈妈还以为我欺负了你呢。”
李妈妈笑着拍了一下她的手道:“我的好小姐啊,您就别消遣奴婢了。”说着瞪了小菊一眼道:“这死丫头快些起来,赶紧将小姐的素色衣裳找出来,一会儿去大奶奶那还要穿呢。”李妈妈将尤青黛拉到梳妆台坐好,拆掉头上发髻从新梳了起来。
尤青黛扭头问道:“妈妈让我去大嫂那做什么,莫不是大嫂派人来叫我过去?”
李妈妈一边梳着头,一边叹气道:“哎……大奶奶这人啊是在好不过的人了,也不知哪个缺德带冒烟竟说大奶奶不好了,这不是咒么人吗?”
尤青黛闻言‘猛’地一扭头,抻到了头发,嘶了一下嘴道:“大嫂不好了,不可能啊,怎么会不好了能,早上去请安时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一会儿的工夫就不好了呢?”
李妈妈干活麻利,说话工夫便为尤青黛了个飞仙髻,随即从梳妆匣里挑了支蝴蝶钗插在头上道:“哎,谁说不是呢,奴婢一开始听了也是不信的,只是这会儿子听说全院上下的都去了心悦阁了,大夫人更是叫人太医过去呢。”说话间,铜镜里映出个,薄施粉黛,眉目如画的女子。
“那究竟是什么病啊,人总不会无缘无故的就不好吧。”小菊拿了件素色衣服站在旁边插言道。
李妈妈瞪了眼小菊,一面服侍其穿戴,一面道:“听说是小产……哎,可怜哦,大奶奶盼孩子盼了多少年了,这回好不容易有了……又这样。听说大奶奶这会都危险了,就算保住了,以后还能不能生都两说呢。”
尤青黛闻听整个人都僵在那里,手下意识地放到了肚腹上,好半响才回过神儿来看着李妈妈道:“妈妈,女子生孩子很危险吗?”
李妈妈摇着头叹息道:“女人生孩子就好比一脚踏入鬼门关,这说不行就不行啊。”说话间收拾停当,尤青黛由着李妈妈搀出房门。
一挑门帘,尤青黛手搭凉棚地定了定神,一旁搀扶的李妈妈道:“小姐咱们还是从回廊下吧,虽然绕点远路,但好过从这毒日头底下走好受一些?”
尤青黛摇了摇头道:“别了,我本来就去的晚,这会儿在耽误工夫就不好了,还是赶点路吧。”说着不理李妈妈的劝说便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