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相信的宋末桓把自己的话告诉宋末珩,彼时的宋末珩已经是青云山庄的新任庄主,本是期望大哥能够帮助他,结果宋末珩却带回山庄一个道士,人称处玄真人,一进山庄就说这里怨气很重,在看到宋末桓的时候,淡淡的说:“厉鬼怨气深缠,需要作法。”
法式做了足足四十九天,山庄上上下下都贴满了用血写就的符咒,道士说:“一把真火烧了二少夫人的院子,才能永久消除孽障。”
山庄上上下下准备好,要投火把的时候,本来喝了药应该昏睡的宋末桓突然出现再院门口,只身护着院子,任谁来劝,说什么也不退让,宋末珩和宋老夫人也没有办法就只得退一步,处玄真人画了几道法力强劲的符咒贴在花千树咽气的床榻,暂时压制住了怨灵侵扰。
保住了院子的宋末桓像是完成了任务一样,松了口气,整个人陷入昏迷,这一睡就睡了足足三年,宋氏夫人和宋末珩寻遍天下名医,均是无果,山庄中的人都不抱希望,谁知就在三年前的一天,宋末桓竟然奇迹般的醒了,不疯不癫不傻,也不再提起当年旧事,完全恢复了江湖宋二公子的气度和行事作风,对宋然一更是视如己出,协助宋末珩打点山庄大大小小事务,均是井井有条,山庄上上下下甚是欢喜。
为此宋老夫人特意去金城寺上香感谢佛祖保佑,吃斋念佛一月有余,广开善堂向穷苦人家施粥,以此来感谢佛祖恩典。
真真是做足了面子功夫。
青云山庄的名声日渐提升,逐步走出了宋林池暴毙后的阴霾。
是夜,明明是盛夏,夜风依旧薄凉。
睡梦中的宋末桓极不安稳,身体痛苦的来回扭动,眼角有温热的泪顺着脸颊滑下,滴落在盈盈玉枕之上,圆圆的映着一只黑得看不见一点神采的眼睛。
梅笙坐在床边低头凝视因痛苦而面容扭曲的宋末桓,此刻她的脸上木然的没有一丝表情,身上散发着死人的冰冷,语调诡异而低沉:“我的夫君,看你这般的不舒服,送你个梦如何?”
从袖中拿出短笛,幽幽吹起了怅惋的曲调。
眼前慢慢展开一副画卷,梦境真实的让人惊叹。
半空突然传来滚滚惊雷,像是九天之上的天河泛滥,转眼便落起倾盆大雨,雨水寻着雷声间隙劈开浓密云层倾泻直下,破天的水幕层层笼住夜幕里的青云山庄,远方传来不知名咆哮,紧闭的青云山庄大门豁然大开,比大门还高的巨浪迎着高墙径直扑进来,像一头猛兽,贪心地张开血盆大口。
吞天没地中,一个面容清秀的女子可怜楚楚的站在浪的最高处,惨白毫无血色的唇微动:“夫君,我的夫君……”那声音带着瘆人的寒冷,呜咽的继续:“夫君,我的夫君,救救千树,千树死得好惨啊…………千树在地下很孤单啊…………”刚刚还白衣白裙的女子,眨眼间便七窍流血,肚子像是有人用利剑划开,刻意探取。
“啊…………”惨叫声此生难忘,惊起所听之人一阵鸡皮疙瘩。
突然天空电闪伴着雷鸣,天边又出现一个女子,手擎着青竹柄白油伞,袖中飞出白色菱纱卷起早就血肉模糊的花千树扔出了千丈之外,长袖在一挥,雷电风雨瞬间停住,不久拨开云雾见青天,圣洁如天仙的女子微微一笑:“别怕,一切都好了。”
“千树……千树……”睡梦中的宋末桓双手乱抓触到一丝清凉,蓦地一惊,睁开眼睛,焦距慢慢调整,映入眼帘的是黑紫色额环的白皙额头,黛色的远山眉,清冷的眼中有湿漉漉的水雾,高挺的鼻梁,微抿的淡色的唇,他的声音还带着刚刚睡醒的嘶哑和噩梦过后的虚弱:“梅笙?”
坐在床边的人轻轻点头,手帕拭掉宋末桓额头的冷汗,温柔一笑,那笑容有温暖人心的力量,似是哄小孩一样问道:“做恶梦了?”
宋末桓像小孩子一样躲进梅笙的怀里,嗅到梅笙身上熟悉的淡淡的桃花香,莫名的安心,他像个孩子需要安慰一般,有些委屈的说:“我看到她了,那样的凄清……那般的无助,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梅笙没有追问宋末桓到底看到了谁,她自然是了然于心的,伸手捋顺着宋末桓散落的发丝,一双浓黑的大眼鼎鼎的看着他,声音柔和的像流过心间的山泉,:“过去了,都过去了,梦醒了,就过去了……”
“梅笙你知道么?是你救我出了梦境。”宋末桓靠着梅笙的瘦弱的肩,语气软软的,这样的宋末桓即便是前生的花千树也未曾见过,如此的脆弱,如此的需要依靠。
“我在,你别怕……”说这话的时候,梅笙的心是矛盾的,脑中一片混沌,前世的记忆全部汹涌而来,温暖的,幸福的,开怀的,直到那残酷的一夜,所有的一切戛然而止,是自己太蠢了么?怎么能将一辈子的命运和喜怒全全交付在这个男人手中,他不能护自己和孩子周全!
胸中的结魂草疯长,疼得她握紧了拳,尖细的指甲刺进手掌,切肤的疼。
就这样一个依靠着另一个,谁都没有在说话,静静的享受这样的气氛坐了一夜。
后来宋末桓再次睡去不过极不安稳,梅笙稍微一动他都皱眉紧紧的凑过来,触到之后又甜甜的笑开,睡梦中的宋末桓如孩子般没有一点防备,梅笙甚至可以轻而易举的杀了他,不留下一点嫌疑。
梅笙轻抚着睡梦中的宋末桓,眼眸似千年的寒潭,冷冷的说:“当年,为了托梦给你,丢了三魂两魄,只求你查明真相,还我清白,求你撕掉符咒,不要让我每天烈火焚身,结果呢,一点用都没有……我的夫君,你知道被人活活剖腹取物的感觉么?你知道看着自己一点点失血过多,离死亡越来越近的感觉么?你知道索魂使者拿着套魂锁站在你面前等待你死亡是多么可怕么?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这些宋末桓不知道的可怕,都是花千树切身的经历!
怎么能让她不恨,怎么能让她大度的放下。
梅笙走到庭院,吹了声口哨,引来数千只乌鸦,这乌鸦不同于一般的乌鸦,它们的眼睛闪着血红的光,正是铸魄塔每天蚕食千树身体的魄鸦,它能将活的变成死的,死的结成灵魄。
她随手指了指锦鲤鱼塘,黑压压的魄鸦飞了过去,一点声音都没有,仿佛被人刻意消了音,只能看见锦鲤的挣扎和魄鸦的贪婪。
弱肉强食,不管是活着,还是死了。
这永远是定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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