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借个官当当
保州卫千户指挥使是常家世袭的，也就是说常荣去世之后新的千户指挥使还得是常家人担任。
可问题在于，按照嫡长子继承制，新的千户指挥使应该是常应宝。而且多年以来，常家也都是这样安排的，常应宝也经常以未来的千户指挥使自居。可怎么突然之间，常应宝的位置让常贵占了呢？
唐唐问道：“不是应该常应宝做这个千户指挥使吗？”
花不语道：“你没听清楚我的话，我说的是常荣做了保州卫的指挥使，而不是千户指挥使。”
“没有千户了？莫非常家世袭的爵位被取消了？”
花不语惊讶的看着唐唐，他不明白这个处处表现得聪明机智的人为何一点常识都没有。
“千户没有取消，只不过还没到册封的时候而已。而常荣这个指挥使，也是借职，到时候是要还回去的。”
原来，按照明朝规定，世袭的官职是可以借给别人的。
世袭制有个最大的好处，那就是有爵位世袭的家族对皇朝正统的忠诚度都很高。然而世袭制也有一个巨大的缺陷，那就是爵位或者官职的法定继承人有的时候可能不合适。遇到这种情况，就需要变通一下。
就拿常家这个千户指挥使来说，千户是爵位，是常家世袭的，必须由常家的嫡长子来继承，除非没有嫡长子，或者嫡长子死亡，违法，才可以考虑其他有血缘关系的继承人。
指挥使是职务，也是世袭的，一般情况下只能由千户爵位的继承人才有资格担任。
因此，常荣死了，常应宝已经成了事实上的千户大人，他所缺的只不过是一道册封他为千户的圣旨而已。
然而，有了千户的爵位，却不能自动拥有千户指挥使的职务。原因很简单，指挥使是有实权的，手底下有几千兵马，朝廷是不可能交给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来统领的。否则的话一旦发生战事，这支军队根本就没法打仗了。
因此朝廷作了规定，年龄必须达到十八岁才可以做指挥使。
俗话说军队不可一日无主，因此在常应宝长到十八岁之前，保州卫还必须有一个指挥使来统领。
在这种情况下，常贵被任命为指挥使其实很正常。
只不过，常贵这个指挥使的职务是暂时的，名义上是借常应宝的。因此四年之后，也就是常应宝十八岁的时候，常贵必须把指挥使的职务还给常应宝。到了那个时候，常应宝才是名副其实的千户指挥使。
而不像现在，他只是个千户，地位虽然尊崇，却一点实权都没有。
听完花不语的解释，唐唐无限感慨。
天朝的传统真是神奇啊，官职不但可以买卖，甚至还能借来借去。
唐唐总算松了一口气，她知道常应宝其实对千户这个爵位不怎么上心，他看重的是指挥使这个职务，他一直梦想着像他的祖先那样统领千军万马驰骋沙场。要是这个职务没有了，常应宝的梦想也就破灭了。
还好，这只是暂时的，四年之后职务还能拿回来。
“真是世事无常啊。想那常贵不过是个商人，也就是一辈子做个富家翁的命。可谁承想，天上真的会掉馅饼，一眨眼他就成了保州卫的指挥使，正五品官。真是没福之人跑短腿有福之人不用愁啊。”花不语像是在发牢骚，又像是另有所指：“做指挥使多好，手底下几千人马，那是何等威风，油水还特别厚，比做买卖强多了。要是我啊，想什么法子都要把这个位子保住。”
唐唐觉得花不语话中有话，问道：“花先生指的是……”
花不语却突然放下茶杯，抹了一下嘴唇急匆匆站起来说道：“哎呀，我倒忘了，我有一位好朋友从邯郸过来，我得出城去迎接。对不住了唐公子，今天就到这里吧，在下告辞，等哪天有空，我做东，咱俩好好喝一杯。”
说这话，花不语就如同火烧屁股似的离开了。
望着花不语的背影，唐唐陷入了沉思。
这家伙，到底说的是什么呢？
突然，唐唐想到在满城的时候，花不语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没有好处，决不冒险。”
唐唐心中咯噔一下，似乎捕捉到了什么。
谁说常荣死了不能给别人带来好处，常贵不就得到了吗？平白掉下一顶指挥使的官帽来，一下子成为统领数千人马的大将军，这不就是天大的好处吗？
为了这样的好处，什么危险不敢冒？
好像这也不对头，常荣常贵毕竟是亲兄弟，常贵怎么可能做出杀兄的事情呢？自己和常贵接触不多，但光看他在满城的表现，兄弟俩感情应该很好，他都哭昏过去好几次，不能是他做的吧？再说了，常贵只不过是个商人，生意做得也不算太大，估计连韩家五分之一都没有，不可能有实力调集一百多个死士做那种事情啊。
在没弄清楚真相之前，不能带着有色眼镜恶意揣摩别人，否则的话可能会误入歧途。
唐唐似乎捕捉到了什么，但又像是什么也没得到。
不过有一点唐唐很清楚，这个花不语绝非随口说说，就像上一次那样，他是故意说给唐唐听的。
花不语为什么这样做，难道他知道自己可能会在这件事情中起什么多用吗？
或者，他只是试探。
“相公，还……还歇息吗？”
唐唐一直沉思不语，竟然忘了身边的小红，抬头看看小红期待的眼神，心中顿时一阵紧张：“呃……不了。没听花先生说常家二爷被任命为指挥使了吗，我应该过去看看。”
小红顿时显出一丝失望的神色，道：“这个叫花子，总是神神叨叨的。”
唐唐眼睛一亮，她突然想到小红也曾经是韩家的人，或许她对这个花不语有所了解。
于是唐唐问道：“这个花不语，你熟悉吗？”
“他呀，是个怪人。”小红说道：“他去年才进入韩家，名义上是个杂役，可他却什么粗活都不干，而且老爷们也从来不吩咐他做任何事。可是他的工钱却比我们高，似乎永远有花不完的钱似的，有一次我亲耳听到老太爷吩咐账房，说要给他拨三百两银子的零花钱呢。”
果然有问题，一个不做事的杂役，凭什么要三百两银子的零花钱。
小红想了想又说道：“这家伙好吃懒做，每天不是在茶楼喝酒，就是在饭庄吃饭，甚至还经常去翠云楼。真不明白老爷们为什么要这么个杂役，他见了三爷都不叫东家，直接叫名字，甚至见了老太爷也不过是拱拱手而已。我们下人看不惯，经常数落他，可他的脾气却出奇的好，从来不和我们闹气，还经常买些小东西来送我们，跟我们聊天呢。”
越来越奇怪了，唐唐问道：“你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吗，以前是做什么的？”
小红摇摇头：“以前有人问过，他也回答，可每次说的都不一样。”
太神秘了，莫非花不语是游戏人间的王宫贵胄，或者是锦衣卫的暗桩？
不管怎么说，花不语这个人肯定不简单，唐唐决定日后和他交往的时候尽量小心些。
当前最重要的，莫过于去看一看常应宝，这小家伙猛然间丢了指挥使，可别想不开。
唐唐简单收拾了一下，就拉着毛驴往门外走。
小红靠在门框上，有些幽怨的说道：“相公，晚上回来么？”
“我……会回来的。”唐唐内心叹息了一声，无论多难，这场闹剧就在今晚结束吧！
小红却神采飞扬，低声说道：“我洗下身子，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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