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鼓。
夜深人静,月色姣美。
张府小姐的闺阁里,没有亮灯漆黑一团,先是发出叽叽咕咕的低语,接着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两个模糊的影子晃动着,穿过屏风蹑手蹑脚靠近外窗。
吱——
两扇雕工精致的金丝楠木花窗,被轻轻推开。紧接着一股彻骨的冷风“呼”的吹进来,两个影子禁不住向里一闪身子。
冬日的京城,深夜更是冷风飕飕,寒意彻骨。闺阁里黑咕隆咚伸手不见五指,只呼到其中的一个黑影禁不住发出唏嘘之声,上下牙碰撞得咯咯作响,不知是因了寒冷,还是因了惧怕,亦或二者兼二有之。
噗!一个包裹先是被扔出窗外。
噗!紧接着,又扔出一个。
接下来,一个黑影登着一个杌子,纵身上了窗子。
咚!麻利地从窗子上跳到外面。
另一个黑影笨手笨脚攀上窗子,骑在上面吓得咿咿呀呀抖作一团,磨磨蹭蹭不敢往下跳。
“默儿,跳!跳哇!”张语凝急切的声音压得极低,声音很虚,却是急切。
“小……小姐,老……老爷怎么办……”语默哆嗦着声音说着,从她的害怕里已经听出她后悔了,并非是担心老爷
“爹爹自有办法!快跳!”张语凝的声音越是急切,不容迟缓。
“小姐……会摔死的……”
“胆小鬼,再不跳,本小姐可就不等你了!”月光下,张语凝冷然着声音恫吓,情急之下,伸出手臂向上一纵身子,一下子抓住了窗子之上语默的一只脚踝,用力向下一拽。
“啊……”随着一声惊叫,语默跌出窗外。
“噗嗤”一声落在窗外的青砖地面上,撞地的声音和惊呼的声音交织四散。
“谁?谁在那儿?”一个男子的沙哑之声从胡同的另一端幽幽的传来。
听到喊声,两个恍惚的影子从地上捡起包裹揽在怀里,弯腰屏息隐在墙根的暗处不敢稍动,张语凝忐忑不安的顺着声音悄悄望去,却见如水的月光下,依稀可见不远处两团黄晕的灯火晃动着,喊声定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啊?是巡夜!隐在墙根的张语凝一阵惊惶。
这是一条两面高墙夹击而成的深长胡同,巡夜人每一个时辰巡视一次。
赶得也真是巧!
果然是巡夜,只见两名巡夜人,各自提着一只气死风鬼眼灯笼并排向窗下移过来,边走边嘀咕:“人呐,哪儿去了?”
张语凝胆子大,蹲在暗处一声不吭,语默年龄尚小却是吓得浑身哆嗦。
“喵~~喵~~”
窗外的墙根下突然传出野猫发春的嘶叫,粗一声尖一声的,听上去很是瘆人。
“嘿嘿,当是盗贼呢,原来是野猫发情啊,切,吓了一跳!”
巡夜人沙哑着声音懒散的说着,提着鬼眼灯笼便放慢了脚步,放松了警惕,接连打起了呵欠。
“跑……”张语凝低声令下,两个黑影沿着墙根向着胡同的另一端嗖嗖逃蹿。
“啊?不是猫,是人,别跑!给我站住!”一个巡夜人向着张语凝的方向喊着。
“来人呢——抓盗贼——抓——盗——贼——”另外一个巡夜人扯破喉咙向着半空呼叫。
两个巡夜人提着鬼火灯笼不敢快跑,只能扯起大喇叭嘴沙哑着嗓子没命地喊叫。
一时间,宁静的夜空被打破,整条深巷子里回荡着抓盗贼的声音。
片刻工夫,胡同里跑来十多个精壮的黑衣男子,只见他们一手提着明晃晃的大弯刀,另一只手高举着火把,训练有素,脚下生风,迅捷趫猛,飕飕飕围上巡夜人。
跑在最前面的是一个精干的青年男子,他先是追上两个巡夜人收住脚步,厉声询问:“盗贼呢?跑哪儿去了?”
“陆头领,盗贼沿着胡同向南跑了,两个鬼影。”
听了巡夜人的指向,所有的男子沿着胡同向南飞跑,边跑边诈喊:“盗贼,哪里跑——”
喊声四起,直飘到正在呼呼喘着的两个影子的耳朵里。
“默儿,被他们抓住,你就死定了!快跑!”跑在前面的张语凝吓唬着紧跟身后的语默。
两个影子裹在银色的月光里,一前一后拼命跑着,只听的风声呼呼,喘声吁吁,喊声阵阵。
紧急关头,却是不知何物把语默给绊了一脚,“噗嗤”一声,她闷哼着便重重的趴在了地上,整个人儿瘫软成泥,只顾呼呼大喘,喉咙里发出嘤嘤之声:“小姐……”
独自向前跑了两步,感觉不对劲,张语凝便又折回身,跨到语默近前,弯腰拽着胳膊,硬是把她从地上拉起来,踉跄着向前跑去。
已经跑到了大路上,可是,后面的火把和喊声越来越近。
“抓盗贼——抓盗贼——”
火把高照,喊声震天,加之银盘一般的圆月撒下朦胧的月光,两个人的影子晃动在大路上便没了隐藏之处。
“盗贼,休走!”声如洪钟直接从背后飞过来。
“小……小姐……是……是陆头领……”语默喘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闭嘴!”张语凝冷斥着,“休喊小姐!”
其实,她早就听出陆彦的声音。陆彦是张府的护卫首领,他领人追来,以他的武功,自己恐怕插翅难飞!
即便如此,张语凝也还是怀着一限希望和侥幸,拉着语默拼命逃跑。
才只有十三岁的小丫环语默,长这么大哪里受过这等惊吓,骇得已经尿了裤子,两条腿似是灌了铅拖拖拉拉着,如若不是张语凝拽着她的胳膊,硬是拉着她向前冲,她早就趴在地上哆嗦成一滩烂泥了。
其实,张语凝也才只有十六岁,长她三岁。
“盗贼在那儿,给我追——”陆彦眼疾手快,嗖嗖嗖,一路领先。
十来个精壮黑衣男子已经发现了她们的踪影,向着她们追过来,只差十数步就抓住她们。
“呜……呜……”语默吓得汪汪大哭起来。
“休哭!被他们听的,死定了!”张语凝压低声音冷斥。
哭声虽是嘎然而止,却是发出急促的抽咽声,语默还断断续续的嘟嚷:“默儿……不要死……”
大概是给吓傻了,张语凝只顾拉着语默沿着明晃晃的大路跑。而路两边是树木和房子,却不知道隐进暗处。
当然,适才刚逃到大路上时还有机会,就这一刻,即便再隐进去,也已经来不及了。
眨眼工夫,追来的护院就赶在了身后,他们三面包抄,火把已经把她们照得通亮,眼看就要抓到。
已经筋疲力尽,惊吓之余,张语凝再也拽不动语默,双腿也已经失去控制,噗嗤!双膝一弯,瘫软在地,只顾呼呼大喘,绝望至极,只能听天由命!
十来个精壮男子包围过来,火把扑扑,映照得四周通亮,弯刀丁当作响,已经是天罗地网,二人插翅难飞。
“哈哈,俩个小盗,怎么不跑了?嗯?跑!跑!”陆彦朗声大笑,发出响亮的狂吼,欣喜发自肺腑。
借着火把再看头领陆彦,黑衣短刀,一头黑发不扎不束,微微飘拂,他的面部肌肤上隐隐有光泽流动,眼睛里闪动着琉璃的光芒,却见他纵身上前,发丝飘飘逸逸。
“哈哈哈哈……”陆彦发出快意的大笑,叫道:“拿下!”
十来个身手迅捷的精干男子看着两个团缩在地书生打扮的男孩子,同时也发出大获全胜的狂笑。
狂放的笑声飘飞在寂静的四空。
看到瘫软在地的两个人狼狈不堪到浑身抖作一团。
只见陆彦跨步上前,挥动弯刀,直指弓背缩颈抱着包裹蹲在地上的二人:“大胆狂徒,竟敢夜偷相府,吞了熊心豹胆不成?爷到要看看盗跖的嫡孙何等盗术!”
见地上的人儿只顾颤动,没有丝毫反抗之意,陆彦盯了老半天也便失了兴致,一身的武功便是排不上用场,随即喊了一声:“给我拿下!”
听的头领一声令下,“呼啦”一下,围上一圈人,伸手就把两个人捉小鸡子一般给提搂了起来。
陆彦似乎还没有兴尽,扫着无缚鸡之力的两个少年,眸子一转,心生一计,意欲戏弄一番,嘿嘿着:“爷到要看看这两个小盗贼的骨头是钢筋做的还是石头做的,把衣服给爷剥了!”
“是,头儿,咱要看看两个小毛贼身上藏了何等赃物!”一个拽着张语凝胳膊的护院故意向着陆彦呶了呶嘴。
听到陆彦一声令下,推推搡搡着的几个人便不怀好意的狞笑着去撕掉两个人的衣服。
“咿呀……咿呀……”语默吓得喉咙里发出怪声怪气的哼唧声。
张语凝拼命咬着牙齿不让一丝声音发出来,她知道,只要她一张嘴,“陆头领”三个字便从她的嘴里冒出来。只要这三个字冒出来,她的逃跑谋略便成了泡影。
于是,张语凝把全身的力量全部输送到唇齿上,牢牢的锁住双唇,连一丝气息都不从缝隙里挤出来,不到万一得一……
这所谓的万不得一,就是等自己的外袍给他们剥下来,中衣的扣子解开,露出贴身的红肚兜儿……
慌乱之下的张语凝已经察觉,这几个男子并不急着剥掉她们身上的衣服,而是瞪着一双双贪欲的眼珠子嘿嘿着,在她们身上乱摸乱掐,正如狡猾的老猫捉到了小老鼠,不是一口把可怜的小老鼠给吞掉而是恶毒的捉弄,直到小老鼠被折磨得精疲力竭气息奄奄。
这样的捉弄并没有把张语凝给吓倒,她不曾似语默那般吓得吱呀怪叫,几个男子不能从她身上获得刺激,渐渐的,几个男子竟是失了戏弄的兴致,有一只大手竟是向着张语凝的脖伸过来,捏住了袍子最上端的一颗盘扣给解开来。
他们开始动真格的了!
接下来,她的外袍马上就给扯下,她的张府小姐的身份马上揭穿,她就彻底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