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妃嫔都表现得礼数周到,更有甚者十分积极,争着抢着在太后边上引其注意。成姬对这样的,于心里果断将她剔除在外,日后并不会再入眼帘。
席间,有人见太后并无察觉,便装作不经意的提道:"诶,卿贵人不是说随后赶到,怎么这膳都用了一半了,她连个人影也没瞧见!"
这时立刻有人附和接应:"就是呀,方才她说身边正有事耽搁,叫我们先走,也不知是多么重大的事,竟比得上太后娘娘的召唤!"
挑头的那人又道:"哎,这也难怪,卿贵人近来正受圣宠,听说皇上令她侍寝时都从不召到坤宁殿,而是亲自到她熙春阁过夜,想来大概皇上也迁就着她几分,那么别的人……"她有意把尾音拖得意味深长,并有意避开太后的目光,"就更不消说啦。"
成姬心下淡淡一笑,对于她们这种一唱一和的离间戏目只觉幼稚拙劣,丝毫未受影响。但也难免对这位初次照面就胆敢缺席的区区贵人开始留意,于是打算命人前往查看。话才落音,外面便有熙春阁的丫鬟求见。众人有些讶异,均面面相觑。
珍儿叩首行礼,虽卑微身份,却显得很是大气,规矩极好,一看便知是主子调教有方,耳濡目染来的。一一请过安后,她朗声道:"禀太后,贵人今日上午在园中散步时不慎被毒虫叮咬,不久满脸便生出猩红点子,模样及其不雅,为避免触犯太后,打扰众位娘娘雅兴,因此不敢前来赴宴。"她又端端正正的行了一礼,"望得太后谅解。"
本自顾坐着的安雅誉,听了这一说,立即回头朝她打量,因对方的解释让她联想起之前选秀时自己曾耍过的伎俩。那时她尚没有见到彦佑,一心只想着如何将自己设计出局,永永远远不要同这座巨大的囚笼扯上任何关系,哪想得到只不过短短数日之后,只为了那四目相遇的一瞬,她便心甘情愿的留了下来,也不知是对是错。
这番稍一回想,她顿觉心口处有些哽咽,鼻腔中有些酸酸的,于是赶紧转回头,压抑住思潮,也懒得再去猜想这个卿贵人是否在耍一样的招数。
成姬保持着亲切的笑意,平声道:"哦?那卿贵人眼下病况发展如何了?可有好转?"
"回太后,虽已请太医看过,也上了药膏,但目前尚还很严重,贵人实在羞于见人,因而才坏了礼数。"
成姬暗想,这个段卿还真是不笨,刻意教了丫鬟这套说词,称自己已然受过太医诊断,好叫自己没办法借此查探。
于是她关切道:"怎不早说?赴宴事小,身体事大,既然段贵人身子欠佳,便不必勉强。"
珍儿暗自松了一口气,刚想谢过退下,却听对方开口问道:"段贵人可有交代你些什么话?""珍儿讨好道:"主子只说太后头次设宴,乃是互相照面增进亲情的难得机会,却因触了这大大的霉头而错失机会,心下十分懊恼,只盼下一次还有机会弥补。"
成姬笑笑,拐弯抹角就等着诱她说出这番客套话,道:"段贵人有心了。这样吧,你且在这里候着,等我们吃完这一循,哀家亲自同你去看看,既弥补了你家主子的遗憾,也好叫哀家安下心,免得真要严重下去,皇上要怪罪哀家这个婆婆当得太不称职。"
珍儿猛一抬头愣在原地,没料到太后竟这般热心肠,她支支吾吾的嗯了两声,企图再推脱个什么说辞,却被一旁的嬷嬷以眼神制止,只得起身退在一旁,心中着急万分。
没过得多久,众人用膳完毕,成姬命人撤了餐盘,又大约喝了半盏茶,之后便让各位妃嫔退下。几个好是非的心里自然不痛快,她们原本打算借此机会掺段贵人一本,令太后对她生出嫌隙,如今却恰恰相反,弄得个偷鸡不成蚀把米,太后反倒要亲自登门关怀她,到时候私底下面对面的又不知要讨得多少好处去!于是便百般拖延时间,巴望着太后能打消这一念头。
可成姬偏偏热心的紧,终还是对她们下了逐客令,并起身收拾好行头,要同她们一道前往惊鸿殿。珍儿早就看出了这一帮女人的用意,心里极其期望她们的诡计能够得逞,以至于太后一行准备完毕正要向外时,她吓得双腿颤栗,半步也挪不动。
成姬回头望她,眼中颇有意味道:"你这是怎么了?难不成主子还卧在床上,丫鬟又要跟着病倒了?看来你们熙春阁还真是不旺人气啊。"
此话一出,旁侧的各位才恍然大悟,原来太后早就看穿了对方的把戏,此番并不是真的前往慰问关怀,而是要捉个现形,要段贵人好看!明了之后,她们均暗自窃喜,嘴上还帮腔催促珍儿快些动作,只有惜妃与誉妃两人懒理祸事,始终自思自想,不与其她人过多交流。
成姬看她木讷在原地,倒也懒得纠缠,径直领头朝外走去,丫鬟抢在前面将门打开,迎面而来的夜风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凶猛,众人略一愣怔,发现原是有人挺拔立在门前,适才将狂风挡去了大半。
定睛一看,妃子们立即欣喜雀跃,面前这昂首挺胸、宽肩阔臂、满身英气的男子,不正是自己朝思暮想、争来抢去的皇帝夫君吗!
彦佑看见她们齐聚在此,略感意外,下意识的往人头中扫了一眼,虽没寻到凌萱的身影,却看见珍儿杵在人群之后正满脸焦急,于是知道定是出了什么事端,心下庆幸自己来对了时候。
成姬笑言道:"哟,皇上来得真巧,哀家正要出门往惊鸿殿一趟呢。"
他淡淡问道:"这样晚了,不知母后去惊鸿殿有何事?"
"倒也没什么,只是今日哀家小设宴席,邀请诸位儿媳前来一聚,却段贵人独独缺席。后她的丫鬟来禀报,说是脸上患了恶疾,甚为严重,哀家总是放心不下,便干脆走一遭去探望探望。"说完,她刻意捕捉彦佑的神色反应,见对方略有迟疑,立即道:"不是听说皇上近来常常在熙春阁就寝么,怎么,段贵人生了这样彰显的病皇上难道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