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地主家二小子是顽劣少年,整天打架斗殴寻衅滋事,当民警把他们带到派出所教育时,二子承认曲娣是他杀的,并借上厕所之机将联防队员打伤逃跑,民警展开了对他的追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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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活了几天,史伟力终于腾出手来处理二子的事情。二子被关在小后院的一间屋子里,除了吃饭上厕所外,几乎没人搭理。二子有些不耐烦了,像一只发疯的野狼,在小后院里大喊大叫。
二子是李仲平管界的人,情况比较熟悉,史伟力请求他协助。李仲平挨批评的劲儿还没过去呢,心里不太痛快。史伟力讨好他说:
“哥们儿,这回咱怎么也得在二子身上找点儿案子,玩儿闹二代呀,刚出码儿的都这么嚣张,今儿个咱俩得好好调教他一下。来来,求求你啦!呵呵。”李仲平拗不过,点头答应了,并跟史伟力介绍二子的情况。他说二子最近不上学了,刚被学校开除,在外面学玩儿闹了。这两年老地主总外出做生意,管不了二子,别看二子这副身子骨,他还挺喜欢打架的呢,他特禁打。
史伟力说:“是吗?玩儿闹都经打,不经打玩儿不了。”他们边说边走进审讯室。
史伟力心想,你小子不是总想找我说你家那狗的事儿吗,我今天就跟你论论,先把你的人事儿说说。
想着,走到二子身边问他:“二子,你认识我吗?”二子说:“不认识,我只认识李伯伯。不过我是看着您面儿熟。”史伟力指着他的鼻子尖说:“今天让你好好认识认识我!”二子用鼻子“哼”了一声,把头扭到一边。
史伟力瞪着他,二子也毫不示弱,梗着脖子说:“杀人不过头点地,今天既然来了,你们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史伟力还继续瞪着他,没听见似的。二子这才感觉到为什么他爸爸那么怕他了,那是因为史伟力的眼神里有种永远不服输,永远不饶人的坚定信念。不管那种邪恶躲藏在你的灵魂深处有多隐蔽,他也要挖地三尺把它抠出来。二子的阅历和胆识终归是稚嫩的,他那脆弱的眼神是抵不过史伟力那双眸露出的煞气的。
史伟力心说晾了几天他还有脾气。
二子不敢再看他的眼神,但他还拧着劲儿时不时撩着眼皮偷看。
史伟力接着他的话冷冷地问:“你杀人啦?”二子脑子转得非常快,也很冷静地说:“史伯伯,我是杀人啦,曲阿姨是我杀的,怎么着吧,您不就是想问我这个吗?”史伟力和李仲平听到这话,心脏都要蹦出来了,不约而同地惊讶道:“是你?”史伟力故作镇静,看着二子的确不敢再跟他逞能了,而且说得那么干脆和坚定,根本没有费什么力气就招供了,这真是惊天喜讯。他眼睛松弛了一下,心里骂了一句:“妈的,人账还没算完呢,还跟我算狗账。老子今天跟你人账狗账一块儿算。”史伟力起身用手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说:“人命关天哪,你说的是实话吗?可别跟我们玩儿花活哟!”二子说:“好汉做事好汉当,我骗你们干吗?”史伟力和李仲平互相递了一下眼神,不能轻信他的话,但也不能不信。在小后院里蹲着磨了几天性子,也许这时候他想开了。
他俩默契地配合,李仲平记笔录,史伟力审讯。二子把作案经过详细地说了出来……
取完笔录,李仲平递给二子看,说:“你说的话可要负法律责任的。”二子看完,毫不犹豫地在笔录上签字按指纹。
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如果刑侦技术鉴定认定凶手是二子,那么曲娣被杀一案在短时间内告破,这将是他俩从警生涯中最浓重的一笔。他们俩内心激动不已。
就在这时,二子要求上厕所小解。李仲平用眼神和史伟力交换了一下意见,然后叫联防队员老刘押他去。
过了不一会儿,楼道里传来老刘的大喊:“二子逃跑啦!二子逃跑啦!快抓住他!”李仲平和史伟力同时跑了出去。老刘满脸是血,边追边喊。
事情重大,情况紧急,他们追出一段路,搜索了几遍没见二子的踪影,便返回所里,简单向周所长汇报了情况。周所长迅速看完二子的口供,叙述的杀人经过非常详细,就连屋里的摆设都说得很准确,他深信不疑地说:“很可能就是他了,按真凶对待!你们怎么不上铐子啊?就这样让他从所里跑掉真丢人……”周所长顾不得多批评,立即布置任务让他们立即分头去追捕,并马上通知刑警队,告知二子有重大杀人嫌疑在逃……
他们各自领了手枪,史伟力带探组的人四处搜索,李仲平带警组的人直奔老地主家。
他们都在自责太麻痹大意了,虽然相信了二子说的话,但其实内心还是觉得不可信,因为这个杀人案件破得太简单也太突然了。谁也不会相信,杀人案件能在自己手里破获。这下,史伟力和李仲平都后悔不已,后悔因为跟二子太熟了,放松了警惕。现在神经又紧张起来,他们坚信这回是真的了,二子是真的杀人凶手。
史伟力首先来到老九家,因为二子和小四辈儿两家关系很好,两个孩子也很要好。虽然有年龄差别,又不在一起玩儿,但来往密切互通有无。
李仲平带一队人直奔老地主家。他一边向老地主介绍来意,一边指挥警员在院里屋里进行搜索。李仲平没告诉老地主二子有杀人嫌疑,只说他把联防队员打伤逃跑了。老地主一听,惊讶地说道:“哎哟哟,这个小祖宗,吃豹子胆啦,怎么敢在所里撒野啊!”李仲平说:“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呗!”老地主哭笑不得地说:“哎哟哟,李伯伯过奖啦,我可没这段子啊。”然后愤怒地说,“要疯啦,要疯啦!敢跟官面儿斗,纯粹是找死啊!我找他去,妈的……”边说还边捋胳膊挽袖子。
李仲平说:“你把他找回来送他来投案自首,争取个好态度。”老地主很感激地说:“你那么给面儿,我找他回来,一定给你们送回去。”继而,他又忐忑不安地对李仲平说,“不过,李伯伯啊,那史伯伯能饶过二子这一劫吗?”李仲平稳住他说:“你先找二子回来,到时候我给你挡着!”老地主说:“好好,那就拜托你啦。”李仲平心想,你知道二子藏在什么地方,别跟我来这套,先让你把他找回来再说,我不用费那个劲去找。一出门,立刻派小贾、小沙在暗中守候。
等李仲平他们一走,老地主从阁楼上把二子叫下来,不由分说上去就给了二子一个大嘴巴,骂道:“妈的,让你跟我去山西拉煤你嫌那儿苦,让你继续上学,你嫌累得慌,让你自己出去找事干你就给我找这事儿!你这不找死吗?我问你,你到底惹嘛祸啦?至于打人逃跑吗?”二子说:“您甭管啦,快给我点钱,我外漂去。”老地主瞪着眼说:“什么?你说得倒轻巧啊,真不知道深浅,你现在已经挂了号啦,你懂不懂啊,你跑,你能跑到哪里去呀?那个史伟力能饶过你吗?”二子突然不屑一顾地说:“切,不就进去吗?我正想长点儿呢(流氓黑话,提高知名度的意思)。”老地主朝他脸上啐了一口唾沫,骂道:“呸!你就这么长点儿啊,还不让道上的人笑掉大牙,这面儿可栽大啦!就为这个狗事儿不狗事儿,人事儿不人事儿的进去几年,你不嫌栽面他妈的我还嫌栽面儿了呢!人家一听他妈的老地主的儿子二子狗气,敢做不敢当,跟警察作对,没骨气从所里跑出来了。我看你以后在世面上还怎么混!”继而,老地主用眼睛看着二子说:“二子,你可是我儿子,你是爷们儿吗?是爷们儿吗?”二子注视着老地主,半天说不出话来,他不知道这句问话的含意是什么。这时,老九推门进来了,急忙关紧门说:“现在警察到处找二子呢,你们怎么还有工夫扯闲白呀!”老地主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指了指二子,气急败坏地说:“我问他是爷们儿吗,结果他不敢吭声了,就这囊气,呵呵,你让你九伯说说,你是爷们儿吗?”老九冲着二子说:“是啊,你是爷们儿吗?说呀,爷们儿。”然后过去拍拍他的肩膀。
二子磕磕巴巴地说:“是,是吧!”老地主一听气就不打一处来,冷笑着骂道:“嘿,你这小狗日的,你真行,我算服了你了,就这你还想玩儿闹,快你妈的一边待着去。”说着抬脚狠狠地踹了二子一脚。
老九赶忙过来拦:“二子,你爸的意思是说,你是爷们儿的话就规规矩矩去派出所报到去。可今天这事不是那么回事儿呀!老哥先别生气了,赶紧商量事吧,二子这祸可是惹大啦!”然后问二子,“想怎么办,爷们儿?”二子朝他眨巴眨巴眼睛说:“九伯,您说怎么办哪?”然后惊恐地看看老地主。
老地主疑惑地看着惊慌失措的老九问:“二子到底惹嘛祸啦?警察那么兴师动众的?”老九惊讶地说:“哎哟我的老哥啊,二子惹命案啦!你还不知道啊?”老地主一听,“啊”了一声,脑袋“嗡”的一下,继而哭丧着脸问二子:“儿子,我的祖宗,是真的吗?”二子没吱声,点点头。
老地主瘫软在沙发上喃喃地说:“是你?你杀她干吗?他妈的我这儿缺你的少你的了?有病啊你……”二子还没来得及解释,突然,李仲平和史伟力带人冲了进来,当场将二子扑倒在地,铐上手铐,又五花大绑,时间不过十几秒。老地主心想二子绝对逃不过这一劫了,和老九一起老老实实被带到派出所接受审查。
到了所里,李仲平把二子带到小后院,不但没松绑,还多叫了几个人看管。
刑警们也来了,审讯的审讯,取证的取证,检验的检验,忙得不亦乐乎,虽然有二子承认杀人的口供,但他们对二子重新进行了全面审查。
忙了一整天,鉴定结果出来了,杀害曲娣的凶手不是二子。凶杀案的线索又断了。
刑警们呼啦啦地撤退了,留下二子、老地主和老九由派出所处理。周所长喘了一口大气,叫史伟力和李仲平继续做好善后工作,好好教育教育这三个人,尤其是二子。
不是二子又是谁呢?想着,史伟力出门朝二子的房间走去,心想,不能让他那么便宜地走。看看这小子有别的事儿没有,兴许还能从二子身上钓出个大鱼来呢。李仲平劝他说:“我看算啦,放了他吧,这小子满嘴没实话。”史伟力不甘心,说这小子即使没有案子也不能那么便宜了他。李仲平说根据他掌握的情况来看,二子是刚出码儿的小玩儿闹,除了打架外没有别的。史伟力没有理会李仲平的意见,执意要摸摸二子的性情。见到二子,他对二子说:“你小子还有问题没有交代清楚,说,还犯过什么事儿?”二子被他问得有点蒙了,心想我承认了杀人案却没给我送进去,现在又找我茬儿。他立刻装出支支吾吾的样子。
史伟力一看二子支支吾吾,立刻来了精神,催促他:“快点快点!”二子显出一副害怕的样子,可心里开始瞧不起史伟力,心里想着:这帮民警就会听风就是雨的,我这回给你们来个炒烩饼,稀里糊涂吃吧。
二子故意犹豫着说:“我、我有几个案子。”史伟力不露声色,平静地问:“说说看!”二子一口气说了4起钻窗入室盗窃案子,其实这些案子都是小四辈儿一伙干的,史伟力越听越纳闷,心想他怎么会跟小四辈儿混在一起了呢?既然二子都承认了,那就顺藤摸瓜查一查。他仔细问了二子在盗窃时的情况,二子说的地点、时间、盗窃金额与作案手段都和案件吻合,就连被盗屋里的家具物品摆设都说得有鼻子有眼。史伟力犹豫了,心想别再跟杀人案一样又在说谎吧?这小子真不知道深浅哪……
李仲平也有些摸不着头绪了,心想,这个二子怎么那么痛快就说出自己犯的案子呢?这是有悖常理的啊!
史伟力开始有些相信了,但他从二子的眼神里看到了一种稚嫩的狡猾。他想,这只刚出道的老鼠又要玩儿什么把戏了。既然如此,那就好好玩玩儿了。史伟力还是不露声色,拿出信息采集卡,让他滚大把,取了指纹,脱鞋取了二子的脚的尺寸号码(这些资料信息刑警都带走了,他又重新做了一遍)……这些都是锁定犯罪证据的重要科学依据。有了这些条件就可以攻破嫌疑人的谎言,攻破嫌疑人的顽固不化和诡计多端的伪装。该要的科学依据条件准备就绪,史伟力把这些信息交给大陈和小西,叫他们开车立即送到分局刑警的技术室做现场痕迹比对。史伟力拿着刚取完的笔录凑到二子面前问:“这些案子都是你做的?”二子顿了半晌说:“是……是我一个人,跟别人没关系。”史伟力说:“好,有种,不过你能带我去看看现场吗?”史伟力心生一计,这一计绝对能认定二子作案的真伪。
二子问:“干吗?”他有些心虚,因为他不懂这是为什么。
史伟力说:“没事,你领我去看看是不是这几家。”二子显出胸有成竹的样子说:“行。”史伟力把李仲平叫来悄悄跟他说:“这小子说他偷钱了,你信吗?”李仲平立刻说:“不信,绝对不是他干的。”史伟力问:“为什么?”李仲平说:“他缺钱?他可跟小四辈儿不一样啊。这小子是打架成性的,不会干这事。”史伟力说:“我也不信,走,让他领咱俩去看看。这回可别再让他把咱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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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子带着史伟力和李仲平转了大半天没有找到作案地点。案子不是他作的,他当然不会知道作案地点在哪里。没办法,他故意转到一座老楼跟前,指着几家窗户其中的一家说就是这家。
史伟力敲开这家房门,一个50岁开外的男人打开门问:“你们找谁呀?”史伟力说:“同志,我们是宋安堂派出所的。”随即亮出证件给他看。
这个居民用手接过证件借着屋里射出的灯光看了看,问:“有什么事吗?”史伟力说:“我们进去说吧!”说着身体已经倾进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