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总的结婚纪念日倒是需要费些脑筋,不能过于声张,但又要能点到心坎上。他现在的老婆是第二任,比他小20来岁,是个娇生惯养的上海小女孩,美艳动人但脾气不小,特别能作,但偏偏就是把匪气十足的敖总收拾得服服帖帖。如果能讨好了她,就为理性之声第二轮融资搭了根线。新网传媒是国内数一数二的新闻传媒集团,旗下持股2家新闻门户和4家省级报刊,在新闻界举足轻重。理性之声如果能搭上这艘新闻界的航空母舰,自然不愁资金不愁资源,迅速占据移动互联网新闻的大块江山,奠定先发优势。而王曼梦想的那个小角落,根本布不下这么一大盘棋,这又是另一个需要解决的问题。当务之急是先应付后天的纪念日,我给慕容敏思打电话,跟她说明了情况,请她帮忙出主意买个礼物,费用我直接打到她的信用卡。她愉快地应承了。或许只有女人才懂得女人的需要吧。
Crystal敲门进来,脸上信心满满。“看来你心里有数了?”“要带动更多的大学生参加,只要找到他们的带头人就行了,比如学生会啊、创业社团啊……比如……”
她笑着看着我,迟疑地说,“比如……王曼的创业沙龙。”我看着她,一时猜不到她想找王曼帮忙是真心还是别有目的。王曼一直和校园有很好的往来关系,有她的帮忙,Crystal便可事半功倍。“好,你看着办吧,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随时找我。”“当然有啦,今天晚上就需要。”她高兴地说。“今天晚上?”“对啊!你忘了?王曼的创业沙龙每周五都有,素心咖啡馆。”“所以呢?”“Sean,今天晚上陪我再去一次好不好,你是我boss,一定要支持我哈。”她在向我撒娇。
听她这一提,王曼的身影若隐若现地浮在眼前,我突然有想见到她的冲动。我答应了Crystal,下班后坐她的车去素心咖啡馆。
咖啡馆二楼依然人满为患,王曼的沙龙有免费的咖啡和点心,分享的气氛也很开放,在附近的大学小有名气,很多大学生都愿意来这里打发周末。我们到的时候,王曼在讲台上发表演说。我们靠墙站着静静地看。她换下了职业套装,换上一身休闲服装,看起来和一般的女大学生没什么不同。她的演讲很深情,围着讲台的大学生不时鼓掌。Crystal似乎也听得入神,身子渐渐往我身上靠,大半个身子都倚靠在我的手臂上。王曼注意到我们在边上,目光时不时往这边转。我觉察到每次王曼目光快要转向我们的时候,Crystal就会往我身上靠得更近。
我这才明白,她还在为早上的事情怄气,把王曼当作了假想敌,想要在这里扳回一局。莫非这丫头真喜欢上我了,还是仅仅一时斗气?我可不愿意当两个女人斗法的道具,借口上洗手间,下了楼等她们。她们俩人下楼的时候手挽着手,有说有笑,像亲密的好闺蜜。我们各点了一杯咖啡,聊大学生创业大赛的事情。不出意料,王曼对这个赛事很感兴趣,愿意全力支持,答应给Crystal介绍一些大学里的关系,并同意从下周开始让Crystal来沙龙进行宣传讲解。Crystal开心地搂着王曼,嘴巴像抹了蜜似的,一口一个曼曼姐,之前的心事和心机似乎都荡然无存。
Crystal心情很好,说要请我们去喝酒。王曼需要先回一趟公司,我们3人坐Crystal的车绕道开向闸北区。下弦月当空,夜空很净透,都市的灯火染亮了整个天空。我们从南往北穿越上海,汽车在月色下飞驰。好美的夜晚。Crystal把车停在街头,我们3人沿着苏州河往里走,沿街的店铺大都已经关门,只有路灯静静地撒着金光。
“那是在干吗?”王曼警觉地向前伸长了脖子。我看到前面不远处有几个人影提着桶在往墙上泼着什么东西。他们所在的位置,应该就是理性之声办公室的门面。我们快步往前,看清有4个西装革履的小伙子,在往办公室门牌上泼油漆,墙上、门口全被涂得乱七八糟。
“干什么你们!”我大喝一声。那4个年轻人不但没有吓着,反而向我逼来,其中一个高个子气势汹汹地吼道:“干什么?我倒想问你们想干什么,是你们发的狗屁新闻害我们的楼盘都卖不出去,害哥们儿几个都被炒了。你们这是犯贱啊,泼你们的楼还不够解恨,信不信我泼你。”他举起手中的油漆桶向我扔过来。其他3人在一旁跟着嚷嚷,跃跃欲试。我抬脚踢开砸过来的铁桶,担心身后的两个女孩受到伤害,赶忙挥手示意她们后退。Crystal却出乎意料地大胆,在我身后大声地叱喝:“你们这帮小流氓无法无天了,我这就报警,你们有种别跑。”Crystal的话对气头上的他们来说无疑火上浇油,4人捊臂攘袖地围攻过来。此时来不及思考,我迅速脱了西服外套扔在一边,摆出拳击台上的架势,一个前踹踢倒了靠我最近的男孩,迅速转身右脚飞出,踢向另一个人的腰间。每一脚力道都很大,两人倒在地上捂着被踢中的地方呻吟。
突然“砰”的一声,我的头部被边上挥过来的铁桶击中,一阵热辣的痛直钻入心底。我顺手抓住了铁桶的边缘,连人带桶往我这边拉,同时挥拳重重地打在对方的脸上,他的嘴唇被牙齿割破,大量鲜血冒了出来。剩下一个男孩看到3个同伴都倒地了,赶忙撒腿就跑,其他3人也相互搀扶着消失在小巷中。“呀,你流血了。”王曼的尖叫提醒了我,我这才感觉到一股热热的液体正从脑门上往脸上流淌。我伸手一抹,感觉得到前额被划开了一个口子,赶忙按住止血。王曼慌了神,手忙脚乱地翻着手包找纸巾。Crystal打了急救电话后又报了警,凑过来跟王曼一起帮我清理脸上的血迹。我弯下腰,方便她们擦拭头发上的血。
王曼被伤口吓住了,眼里含着泪花,她离我这么近,我能清晰地听到她急促的心跳。“没事的,我平时练拳击,这点小伤常有的事情。Crystal知道的对不对?”我不得不安抚慌乱的王曼,故作轻松地望向Crystal。“对,你是大英雄。不过待会儿去医院要做个详细的检查,头部受伤可大可小。”Crystal对我半是调侃半是心疼。警车和救护车几乎同时赶到。王曼知道事情的始末,需要配合警察去派出所录口供,但又对我放心不下,我则希望Crystal陪她去派出所,今天晚上她受的惊吓一定不小,有个人陪着她,我比较放心。
最终王曼还是把Crystal推上了救护车,自己坐上了警车。救护车的车门关上了,我躺着能清晰感受到车子驶出颠簸的石头路,随车的护士把伤口周边清洗消毒。由于额头上的血已经把用来按住伤口的纸巾凝结住了,护士不敢贸然揭开,只有等到了医院再做处理。Crystal不知什么时候紧紧握着我的左手,静静地望着我。我感觉一阵疲倦,闭上了眼睛昏昏欲睡。急救室医生查看了伤情,认为伤口不深,不用缝针,清洗好伤口贴上纱布,并给我打了破伤风预防针。由于担心有脑震荡的危险,医生建议留夜观察一晚,等明天脑部CT结果出来后再回去。
Crystal忙着去办入院手续,我则被护工推到病房。我下了救护床,感觉除了伤口处隐隐作痛,身体其他地方并没有不适,也就放心了。镜子中看伤口的位置位于左额头上方发际线附近,一块半巴掌大的纱布被几根白色胶带覆盖住了伤口,心里暗自祈祷不要留下伤疤。
“你回床上躺着吧,有没有不舒服?”Crystal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见我站着照镜子,赶忙把我拉回床边。在她眼里,我现在是个病人,平时忌讳的身体接触都变得理所当然了。我无奈地笑笑,说:“我没事,打拳脑袋经常要挨揍,一个小桶不算什么。”“切,那可是铁的,你以为你是钢铁侠啊。”她心疼地吐槽我。“真没事,我自己来。”我不太习惯被别人照顾,看到Crystal要铺床单,忙抢着要自己来,Crystal可不干,打开我的手,调皮地说:“好啦,病人就该有病人的样,还能不能敬业一点,乖乖的。”
“我的手机呢?王曼还在派出所吗?”我突然想起来,转身找我的提包。“别找了,你的包在我车上,用我的打吧。”Crystal拨了电话,把手机递给我。我按了免提,电话那头一直是“嘟嘟”的忙音。“她去的是哪个派出所?”我有点不放心。
“天目西路。”“我们过去一趟吧,今天那些人是冲着王曼来的,她一定吓坏了。”“什么?你疯了!你可是受伤了。”Crystal气呼呼地鼓着嘴,“在派出所能有什么事情。”
“现在很晚了,她也没开车不太方便。对了,你帮我打给文哲,让他去接王曼吧。”“好,你先躺下吧,大英雄。”Crystal给文哲打完电话,我们两人都觉得饥肠辘辘,她又到医院外面去买粥。我一个人躺在病床上,反而睡不着,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让人很不适应。
我和Crystal正在喝粥,文哲、王曼和慕容敏思3人一起走进了病房。“兄弟胃口这么好,那就是没事了。”文哲过来和我击了个拳以示问候,王曼则盯着我头上的纱布,关切地问:“医生怎么说?伤口这么大啊,没事吧?”我被几双眼睛紧盯着感觉很不自然,故作轻松地说:“擦破皮了而已,没什么问题。对了,泼油漆的那帮人你认识吗?”
“应该是自由城楼盘的销售人员,记得那天要去看房,我正好被门卫轰出来吗?后来我采访了一些业主,在理性之声上揭露了他们楼盘以次充好,变相提价的报道。想不到这篇报道在网络媒体的传播效果很好,不仅新楼盘卖不出,更有老业主开始联合起来维权了。这些人因为销量不景气被地产销售公司开除了,便来找理性之声泄恨。”“做媒体容易得罪人,你以后要多掂量些。”我担忧地说。“我们理性之声只是报道事实而已,买房是很多人一辈子的大事,我们的报道能够避免更多的人上当受骗。”她语气既倔强又委屈。现在不是探讨这类问题的时机,我和大家又闲聊起其他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