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晚下厨房煮面,柳妈一方面不放心,另一方面似乎像是在考验她是否具有一个妻子,该具备的技能,所以她便时不时的遣了人来瞧一瞧。厨房里没剩下多少材料,秋晚只找到一些香菇豆芽之类的,可她手巧,手头上的材料虽然简单,没过多久便煮出两碗面来,香气四溢,她又在两碗面里头各加了两个鹌鹑蛋,再配上一碟五香豆和一些兰花干,倒是像模像样!
傅成勋见她一个人在里头忙活的半天也不出来,便想去瞧个究竟,走到门口,就见她挽着头发弓着身子在灶台前头忙着,白白的热气拱上来,她的脸颊很红润,神态平和,与平常的家庭主妇并没有两样,可他还是有些惊到了,心底里也慢慢的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来。
他站在门口说:“你这样的千金小姐居然还能下厨房煮面?”
秋晚转头看他,他刚洗完澡,换了上了一件干净的衣裳,随意的穿着一双拖鞋,头发还没干,有些乱糟糟的,秋晚顿了一下才说:“这不是很难。”说完又专注于她的面上头去了。傅成勋又说:“外头那些新派的小姐,都主张男女平等,婚姻自由,所以她们总是很摩登,回到家里也是坚决反对进厨房,他们认为男人也应当煮菜给女人吃,就拿沈曼青来说吧,她就从来不下厨,有一次我甚至瞧见他先生围着围裙给她熬鸡汤,你怎么这么不一样,每天就知道看一些乱七八糟的古书和研究一些发霉的东西,我真怀疑你是从古墓里爬出来的。”
秋晚觉得他的话有些滑稽,特别是那句‘婚姻自由’,可她依旧不理他,只说:“我也从来没说过我很新派啊,所谓的‘婚姻自由’顺其自然就好,不适合高歌颂扬。”
傅成勋看着她没搭话,过了一会见她脸上也没表情,才问道:“原来你是这样的看法,那我倒是想问问你,对于我们两个之间这这场婚事,又是怎样想的。”她不自然的笑了一下,说:“我能有什么想法,也不重要。”接着便转了一个话题,她说:“你说的那些发霉的东西,对于很多人来说的确很枯燥无味,可对于我来说,是很值得研究的宝物,地底下挖出来的古物,有一种独特的味道,需要懂得欣赏的人去了解他,不然也就跟破铜烂铁没什么分别。”
傅成勋知她是有意避开自己的问题,想了一下便顺水推舟的说:“泥巴里头挖出来的东西,还能有什么味道。”
秋晚笑了一下,端着两碗面走过他身边,说:“还能有什么味道,烂掉的味道呗。”
到了第二日中午的时候,秋晚没有回谷公馆,而是与傅成勋一起,去医院看望刘德昭。那是一家英国人开办的教会医院,医疗条件自是属于一流,除了刘德昭这次带来的,自己的亲信侍从把守在病房外头,傅成勋亦是在医院周围部署了不少的兵力。报纸上一早就登出了这次的暗杀事件,一时间是闹的满城风雨,一些人甚至认为战争还是要继续,因为刘德昭在昆山遭受这样惊险的事情,势必是要报复,而一切的线索又都指向了傅成勋。
邓书敏陪着刘德昭住在特别病房里,秋晚与傅成勋进去的时候,她正在喂刘德昭喝牛奶,刘德昭看上去很是虚弱,眼睛半睁半闭着,意识都好像有些不清醒,嘴巴里还呐呐自语。
傅成勋立在哪里喊了声:“刘司令!”他也没答应,邓书敏放下手里的牛奶,说:“司令这次真是命大,可他现在这个样子,可怎么办才好!”秋晚见她神色平常,亦没有任何伤心的神态,她便说:“这次的事情真是发生的太突然,我们请了刘司令来昆山做客,竟然令他受了伤,我们心里真是过意不去。”她的语气完全是一副傅太太的口气,邓书敏听了,自然是气的不行,她眼睛一挑,气冲冲的说:“光在这讲有什么用,现在人已经成了这样,老刘这次来昆山是抱着和谈的心情来的,他是爱民如子,为了民众,不愿意在打仗,但是没想到会在昆山遭到刺杀,我可是听到了不少外头的消息,说是这次的事情,与傅少帅有关,我这么跟我们司令说,他还骂了我一顿,说傅少帅不是这样的人。”
傅成勋与秋晚听到她说‘爱民如子’的时候,心里头都在发笑,刘德昭一向喜欢纵情声色,治理的地方是混乱不堪,民众甚至给他取了一个外号,叫‘狗头司令’,邓书敏的这句话说的实在是偏差太大。
傅成勋笑说道:“九姨太的消息真灵通,我都不知道外头的人是这样说我的。”
邓书敏偏过头去冷哼了一声,秋晚则说道:“外头的那些报纸就喜欢乱写东西,今早井上先生还给我打来了电话,他昨日里也吓到了,好在没出什么事情,不过他很担心刘司令的伤势,你知道的,他对刘司令这次来昆山也是很期待的,外头的那些流言蜚语真让我们烦恼,不满你说,我自己都有听到一些,说是这次的事情是少帅为了赢得井上先生的支持,找了杀手来刺杀刘司令,还说就算刘司令不死,只要能让他在病床上躺上一两个月,无暇顾及其他的事情,到时候,井上先生自然就会选择支持实力强大的少帅。外头的这些人真是想象力丰富,我们却是冤的很呐!”她故意说出这样的话来,无非就是为了刺激一下刘德昭,可她突然这样能言善辩起来,傅成勋惊讶的看着她。
果然,躺在病床上的刘德昭像是突然清醒了一般,慢慢的开口道:“弟妹你无需烦恼,我是不信外头那些传言的。”邓书敏赶紧坐在他的床头照看着他,秋晚便很是惊讶的说道:“您醒了,您的伤势怎么样!”他慢慢坐了起来,完全没了先前那种虚弱的状态,眼睛也是很有神,他说:“哪里会有多大的事,我在战场上这么多年,这一点小伤算不了什么。”
秋晚微笑说道:“也是,您这样的军官,什么大场面没见过。”转而又道:“我是个妇道人家,不懂这些事情,可依我说,那些日本人就是势力,他们依附着你们这些军人,一看见出事情,立马又能找个新的靠山来,反正他们有的是钱。”
傅成勋在一旁回道:“你懂什么!”
刘德昭却说:“弟妹说的在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