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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西天最后一抹余晖褪尽,暮色从某个神秘之处悄然走出,在大地间游荡。

忠义镖局的车队终于走进了雪峰镇。按照原计划,进入雪峰镇的时间应该更早一些,因为给白马镖局让路,耽误了一点时间,才会在傍晚时分进入此地。雪峰镇,是黔阳县东部雪峰山脚下的一个集镇,向东经洞口、隆回连接宝庆(现邵阳)和长沙。

古代经济,其实就是交通经济,路通才能财通。在整个湘西南,洪江具有独特的区位优势,因为处于沅水和巫水交汇处,水运交通极其发达,最鼎盛时,码头上停泊的各类船只,通常都会有五六百艘。除了水路,还有两条陆路。一条经镇远到贵阳、昆明、缅甸、印度等地,属于古老的茶马古道的起点之一。另一条,就是忠义镖局正在走的这条,通达长沙、汉口。故而,洪江素有七省通衢之称。

雪峰镇之所以成为一个山区大镇,一个关键原因,就是来往于洪江和长沙的官商均要在此歇息,以便第二天翻越雪峰山最后一个山峰。

雪峰镇的出云楼,是忠义镖局常住的客栈。客栈只有三间上房,忠义镖局早已经订下了。现在,队伍中多了古立德,新任的县太爷,让他住普通房间,似有不妥。刘承忠只好将其中一间上房让给了他。之所以要订三间上房,一是刘承忠兄弟的房间,要放贵重物品,这些银子,是轻易不能离身的。兄弟两人,还要轮流值夜。陈铁峰是镖局的老人,在忠义镖局走了四十多年镖,如果不给他安排上房,实在是怠慢了。另外一间上房,自然就是给两位女眷准备的。女眷的上房自然不能让,刘承忠兄弟的也不能让,只好让出陈铁峰的上房给古立德,陈铁峰便和刘承忠兄弟挤在一起。

胡不来自觉当了县太爷的师爷,身份尊崇,也想要一间上房,可客栈实在无房,只好把这口气忍了。

十几辆马车进入大院,不需要吩咐,所有人开始忙碌,除了装银两的箱子要拆下来抬进上房,其余货物,仍然留在车上。所有的车子,都要用铁链锁在一起,马匹则牵进马厩,喂食草料和水。

余海风正在用铁链子锁马车。刘巧巧和王熙美从车厢里下来,余海云一手提着长枪,一手扶两个表妹下车。

余海云:“慢点慢点,小心。”

两位表妹分别下车,各向余海云表示感谢:“谢谢海云表哥。”

余海云:“吃过晚饭后,要不要我带你们去镇上转一转?”

王熙美:“好哇。刚才一路走来,我看这里的风景太好了,还没看够呢。”

刘巧巧的目光落在正在锁车的余海风身上:“海风表哥,吃完晚饭,我们一起去吧。”

余海风:“再说吧,这次是重镖,又在雪峰山中,二姑父可能会安排我看镖。”

刘承忠站在门前,望着院子里忙碌的人,大声道:“大家抓紧点时间,把车马安顿好后,分批吃饭。吃完饭后,没有安排值夜的人,早点回房休息。不要轻易离开客栈。”

刘巧巧和王熙美同时“啊”了一声。

余海云忙说:“二姑父,两位表妹想让我带着在镇上转一转。”

刘承忠脱口说道:“这次不行,我们押的是重镖,不能出丝毫意外。客人进进出出的,不好管理。”

余海云无可奈何地摊了摊手,领着两位表妹向房间里走。上房在楼上,余海云将表妹送到房间,下楼时,恰好看到崔立站在那里,一脸坏笑地望着他。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崔立说。

“舅舅是什么意思?”余海云应道。

崔立说:“你就装吧。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对巧巧那丫头有意思,可人家的一颗心,好像在海风身上。”

镖银是贵重之镖,容不得有丝毫闪失。刘承忠、陈铁峰一进入房间就没有出来,晚饭也是送入房间。刘承义查完房之后,也回到了上房,再没有出来。

一个上百人的镖队,若是个个都要住进客栈,一间客栈根本住不下,得分好几家客栈。所以,绝大多数镖师们和趟子手,根本不可能进入客房,只能歇在镖车上。这样,也可以节省些盘费。余海风是货主,原本可以和舅舅以及弟弟一样,住进客房。但余海风同舅舅以及弟弟没什么话说,宁可和镖师们一起守夜。

镖师值夜,分为上半夜和下半夜,上半夜两人,下半夜两人。两个镖师一个在明处,一个在暗处,为的就是不给贼人可乘之机。余海风是自愿值夜的,也就没有人要求他必须跟别的镖师一样。

值上半夜的镖师是刘继辉和王勇,刘继辉在暗处,王勇在明处。余海风只看到王勇抱着刀站在马车边,对他点了点头,目光之中满是赞许。余海风没有看到刘继辉在哪里,不过他估计,应该跟自己一样,在某一辆马车之中。

“去去去……这里不是要饭的地方。”一个伙计拦住了一个人,呵斥着。

余海风刚刚把被子铺好,跳下车,听到伙计的呵斥声,也就往大门口看了看。

“我不是要饭的,我是到洪江投亲戚,遭了土匪!”门口传来有些稚气的声音。余海风看清楚了,正是路上那个乞丐,他想进来,被伙计拦住了。

余海风快步走了出去,问:“怎么回事?”

伙计认识余海风,忙堆着笑脸:“余少爷,是您啊!这个……乞丐……”

“我不是乞丐!”乞丐声音很低,似乎还没有变声,显得孩子气,脾气却很执拗,“我有钱,为什么不能住店?”他的右手指着胸前,却是一条红色的布条,拴着一个铜板。

这个铜板是余海风给他的。

乞丐的头发披散在脸上,眼神从头发的缝隙之中穿透出来,落在余海风的脸上。

余海风说:“小二哥,人家有钱呢,你怎么有生意不做?”

伙计有些为难:“余少爷,你们来了那么多人,客栈已经满了,我也没有办法安排他呀!”

乞丐没有动,只用一双怯怯的眼睛望着余海风。

余海风看看外面天色已经黑了,想了想:“你煮一碗热面来,我有地方让他睡!”

伙计不敢得罪余海风,连声答应。余海风对乞丐说:“你跟我来,今天客栈没有客房了,委屈你在车里睡一个晚上吧!”

乞丐跟着余海风到了车前,镖师王勇走过来,问了句:“余少爷,哪里来的乞丐?”

余海风笑了笑:“他不是乞丐,是到洪江投亲戚,遭了土匪。路人有难,尽点绵薄之力!”

“余少爷真是古道热肠,侠义仁心。”王勇说。

余海风一笑:“王师傅笑话了,举手之劳而已!”

说话之间,伙计端了一碗热面,余海风接过,端到乞丐的面前。乞丐双手捧着碗,蹲在马车前,慢慢地把面条吃完,从始到终,他都没有抬头看余海风一眼。

余海风也蹲在他的身边,看他吃完了面条,才问了句:“我叫余海风,你叫什么?”

乞丐低声回答说:“罗小飞。”

余海风继续说:“我家就是洪江的,明天跟我们一起到洪江,你要投靠的亲戚叫什么?我可以帮你找一下。”

罗小飞说:“油篓巷朱记油号的朱掌柜是我二舅。”

早年,洪江的大商家主要靠两种生意发财,一是木材生意,一是桐油生意。到了近期,这两种生意虽然还很赚钱,但远不如茶叶生意和烟土生意。风云商号,主要业务是将湖南的黑茶运往云南,销往缅甸和泰国,再将缅甸的玉石翡翠运回湖南,其他生意涉足不多。余海风对其他行业的了解不是太多,但油篓巷的朱记油号,他还是有印象的,老板是一个笑容可掬的人,人称朱二掌柜。

余海风笑道:“你放心,明天我直接把你送到你二舅面前。”

罗小飞点了点头,低声说了句:“谢谢。”

余海风指了指车上,对罗小飞说:“晚上你睡车上。”

罗小飞看了看马车上铺着的被子,问了句:“这是你睡觉的地方?”

余海风说:“我本来要值夜的,有时候在车里休息一下。”

罗小飞又问:“我睡车上,你睡哪里?”

余海风认真地说:“你别管我,我值夜呢。如果困了,我就挤上来打个盹。”

罗小飞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破烂衣服,支支吾吾:“我很……脏……啊!”

余海风不以为然,说道:“出门在外,谁没个难处?你就别多想了,上去睡觉吧!”

罗小飞上了车,坐在车里,看了余海风一眼:“你是余家少爷,少爷怎么会这么好呢?”

余海风有些哭笑不得:“少爷也是人啊!你以后别喊我少爷,叫我海风哥吧!”

罗小飞低声说:“海风……哥。”

余海风笑了笑:“叫少爷我不习惯,叫海风哥听了舒服。”

罗小飞躺下,扯过被子,盖住了头。余海风和王勇在马车四周值夜,不敢有丝毫大意。下半夜,朱七刀和一个叫李彪的镖师来替换王勇和刘继辉。朱七刀在暗中值夜,李彪在明处。

马车四周挂着马灯,虽然是在夜晚,也亮如白昼。余海风和李彪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值夜,客栈院子并不很大,三个人值夜,足够多了,只是这次护送的是镖银,太重要了。

余海风在马车四周缓缓地转动着,一双眼睛警惕地注意着。

“小子!”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冰冷的低低的声音。

余海风全身一紧,但很快,他就听出来了,是朱七刀的声音。

余海风转过身,看到朱七刀身子依靠在一辆马车上,右手拿着短刀,神色冰冷。他神出鬼没,什么时候在这里,余海风居然不知道。

“七刀叔。”余海风忙答道。

“马车上睡的那个家伙是不是白天的那个乞丐?”朱七刀不紧不慢地问了句。

余海风愕然:“七刀叔,你怎么知道?”

朱七刀手中的短刀跳起,又稳稳地落在手中,他看了余海风一眼,说了句:“能有什么事情我不知道?”

余海风道:“他是洪江临江路朱记油号朱掌柜的外甥,从外地来投靠舅舅,遭遇到土匪……”

朱七刀冷冷地说:“你休息一下,明天还有几十里路!”

余海风确实困乏,回到马车边,见罗小飞睡在一边,给自己留了个地方。余海风躺在他身边,想到朱七刀平常是个不多话的人,哪怕跟自己关系极其亲近,通常也只是说几个字而已,今晚的话似乎多了些,难道他对这个罗小飞的身份有疑问?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随后睡着了。

次日一早,余海风早早醒来。他看了身边一眼,罗小飞睡得正香,被子盖着颈部,脸露在外面,如果不是太脏,倒也俊俏。余海风轻手轻脚下车,见李彪抱着一根齐眉木棍,站在客栈门口,有两个客栈的伙计在打扫院子。两个表妹早已经梳洗停当,站在院子里。刘巧巧是练家子,正在活动手脚,王熙美在一旁看着。余海风向她们招了招手,两人一前一后走过来。

“海风表哥,你睡在这里?”两人一齐和他打招呼。

“我在这里值夜。”余海风说,“你们不是想去镇上逛逛吗?这时候有点时间。二姑父是不管的。”

王熙美说:“真的?太好了,那你带我们去?”

余海风转身对李彪说:“彪叔,辛苦你一下。我和她们出去转转,很快就回来。”

李彪应了一声,天色已亮,一夜平安,肯定不会再有什么意外。他们都没注意,睡在车上的罗小飞,睁着双眼,一直在打量着面前的两个女人。

三人欢快地出了客栈,向前走去。虽说雪峰镇是一个镇,其实只有一条街道,街道两边,还不是全部建有房屋,主要房屋,只建在一边,另一边,是山坡。这是一个典型的山区城镇,青石板路,沿着山腰铺设。小镇的两边,是高高的山峰,山上树深林密,一片一片的竹林,夹杂其间,四处都是鸟叫声。

“这里好多鸟哟。”王熙美说。

余海风问:“昨天晚上,你们没有听到鸟叫吗?”

“听到了啊。”刘巧巧说,“那样的叫声,会有多少鸟啊。”

余海风:“鸟就像人一样,天亮了,就要出门讨生活,到了晚上,又都回来了。”

小镇其实是建在半山腰的,再往下,是一条溪,溪水直通巫水。余海风带着两个表妹来到溪水边,他还没有洗漱,恰好就着溪水洗脸。两个表妹虽然见惯了水,但对于溪水这飞流而下、一泻千里的壮观,还是没有见过。两人非常兴奋,也显得有些放肆。

三人原本还想向上游走一段,不想李彪飞奔而来。

“余少爷,余少爷,总镖头叫你立刻回客栈去!”李彪喊道。

余海风心中一凛,问道:“出了什么事?”

李彪镇定了一下,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不知道,总镖头让我叫你马上回去!”

余海风看了一眼两个表妹:“你们跟着彪叔走,我先回去,可能是要提前出发,别耽搁了。”

余海风一阵小跑回到客栈。镖师们早已经起床,他们将锁在一起的镖车打开,做着出发前的准备。见没什么异样,余海风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一大半。但想姑父既然喊自己,肯定有事情,是不是自己收留罗小飞的事情?姑父也是仁义之人,自己解释一下,应该没什么问题。余海风四处张望了一下,没有看到罗小飞,倒是看到二姑父和舅舅、弟弟几个人站在马厩边。余海风几步跨过去:“二姑父,您找我?”

刘承忠、刘承义、崔立都转过身来。刘承忠脸色平静,崔立一脸怒容,眼神有些可怕。

余海风默然,他有些奇怪:从小到大,舅舅对他就没有什么好脸色,真不知道自己究竟什么地方不讨舅舅喜欢。

刘承忠说:“海风,你过来看。”

余海风心中奇怪,走到姑父身边,顺着刘承忠的手看去,只见马厩里堆着一摊摊稀泥一般的马粪,顿时大吃一惊:“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这得问你!昨天晚上你收留了一个乞丐,我们怀疑他潜入马厩,给马下了巴豆!”崔立严厉地瞪了一眼余海风,吹鼻子掀眉毛。

余海风心中大急,正常的情况,即使有马拉稀,也只能是一两匹马,而现在的情况是所有的马都拉稀,如果不是有人下毒,绝对不可能如此。

余海风转身要走,被崔立闪身挡住去路:“你要去哪里?”

余海风说:“我找罗小飞来问个清楚。”

崔立一声冷笑:“人早跑了,你找个屁。”

余海风脑子里嗡的一声响,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刘承忠看了一眼余海风,语重心长地道:“海风啊,我知道你心善,可我们是行走江湖的,凡事都得多个心眼,大意不得呀!好在下的巴豆不多。我们晚一个时辰出发,看一看情况,若是不严重,今天回到洪江,不会有大的影响。”

刘承义看准了这个未来女婿,见崔立对余海风没有好言语,便出言相帮,说:“大哥,这事情也怪不了海风,是有人要和忠义镖局过不去!”

刘承忠道:“我没有怪海风!”

崔立瞪了余海风一眼,喝道:“以后改改你这自以为是的毛病。”

余海云站在崔立身边,嘴角似笑非笑,一脸鄙夷。昨天夜里,余海云想和两个表妹一起去镇上逛逛,没有成功。一觉醒来,听说余海风带刘巧巧和王熙美到镇上去了,心中老大不爽。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什么时候喜欢上了表妹刘巧巧,而巧巧表妹对自己似乎无意,倒是对哥哥特别有好感,余海云一想起此事,心中就不是滋味。此时,哥哥出了事,被二姑父和舅舅责怪,他心中确实有一种幸灾乐祸的感觉。

客栈外面传来喊镖声:“白马镖局,以武会友。白马镖局,以武会友。”是白马镖局起镖了。

刘承义对刘承忠说:“大哥,白马镖局起镖了。”

刘承忠不以为然:“让他们走前面,我们晚一个时辰出发。”

古立德和胡不来出来,古立德迎着刘承忠问:“刘总镖头,是不是现在就走?”

刘承忠:“古大人好,我们准备一下,很快就上路。”

胡不来:“很快就上路?我怎么听说,你的马出了点事?”

刘承忠看一眼胡不来:“没什么大事,再给马喂点草料,我们就上路。”

余海风没有在此停留,而是出来找罗小飞,在客栈里转了一圈,没有找到,他便出门,恰好见刘巧巧和王熙美回来。余海云不知什么时候和她们会合了,正和她们有说有笑。余海风不想她们问东问西,转头朝另一个方向走,不多远,迎面遇到朱七刀。

“七刀叔,看到罗小飞了吗?”余海风问了一个问题。

朱七刀不知道谁是罗小飞,道:“谁是罗小飞?”

“就是昨晚那个小叫花子。”余海风说,“我想找他问个清楚,他为什么要给马下巴豆。”

朱七刀说:“他难道会等在这里让你来抓?”

余海风将信将疑:“七刀叔也认为是他搞的鬼?为什么?”

朱七刀又不说话了,他一旦闭上嘴,就不准备再说话,即使用铁棍,也无法撬开他的嘴。

过了半个时辰,又给马喂了些料,马吃过料后,没有再拉,刘承忠下令起镖。

因为有白马镖局在前面开道,忠义镖局走得快。一般来说,因为担心路途不安全,镖队通常需要预留足够的体力,行走的速度,往往适中,不快也不慢。而现在,两个镖队相距一个时辰,而一个时辰之内,大股土匪根本来不及部署,小股土匪,又完全没有能力对付像忠义镖局这样有实力的镖队,因此不需要担心安全问题。

走了一个多时辰,眼看就要翻过雪峰山最后一座山峰了,再往前,虽然也还有山,可主要是沿着沅水岸边走,相对平坦,安全系数也就高得多。就在此时,陈铁锋意识到前面有情况,一拉缰绳,向两边山上看了看,立即喊出一串特殊的号子。

“合!吾!”陈铁锋的声音高而短促,一连喊了几次。

这是一个紧急信号,表示前面一定有特别情况。刘承忠顿时勒马,同时将右手向上一扬。忠义镖局的镖师们早已经听到了信号,他们迅速握紧了兵器,护卫在镖车旁边,所有的镖车也迅速靠拢,严阵以待。

陈铁锋和八个趟子手返回,走近刘承忠。古立德掀起半旧的布帘,探出头,问:“怎么回事?”

刘承忠根本没时间理会他,而是和陈铁锋说话。

陈铁锋:“总镖头,前面草丛中,藏了不少人,应该是土匪。”

刘承忠心中一凛,抬头望去,看到草丛中果然有十几颗脑袋。

“不对啊,这些人如果是土匪,又是想劫镖车的话,不应该暴露自己吧。”刘承忠确实被眼前这伙人搞糊涂了,“退一步说,既然已经暴露,再躲着,也没有意义,他们为什么不行动?”

陈铁锋走镖四十余年,大风大浪见多了,就算是他也感到奇怪:“我觉得他们是有意暴露的,只不知到底是什么用意。”

刘承忠双手抱拳,对着山坡朗声道:“在下忠义镖局总镖头刘承忠,请教上面是哪路当家的?有何见教?我们忠义镖局,以诚信行江湖,但凡能帮上的忙,忠义镖局不会有二话。”

话音刚落,山坡上有一个人站起来,双手抱拳:“早闻刘总镖头大名,果然英武神勇。我们是野狼帮的,在这里讨点营生。”

刘承忠道:“久仰,阁下莫非就是大当家狼王千人斩?”

此人答说:“不是,我是二当家白狼。”又指了指身边那位黑面罗刹,“这位是三当家黑狼。”

刘承忠抱拳道:“幸会,幸会。初次见面,请各位当家的和帮中兄弟喝一碗茶,不成敬意。”刘承忠说完,挥了挥手。

刘承义翻身下马,从身边的镖车上拿出一个托盘,托盘上有一张红布,布上放着两锭大银,交给陈铁锋。陈铁锋举着托盘,向山上走去。清朝的银两,分五两、十两、五十两,也有四两、二两的小银锭。银两的形状多种多样,直隶银多为船形,也就是人们从年画中看到的两头尖。陈铁锋手中托盘上的银两近似于长方形,锭面两耳特低,形状如乌龟,所以叫龟宝。一个龟宝重五十两,两个重一百两。

忠义镖局奉上百两银子,称为茶钱,虽说是一种试探,但出手也算够大。

白狼在上面抱抱拳,大声道:“久闻忠义镖局大仁大义,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野狼帮明人不做暗事,我们在此,只想向刘总镖头借个道,等前面的买卖一完,我们自然会走。请总镖头在此休息一会儿……”

刘承忠心中一凛,和陈铁锋对视一眼。陈铁峰会意,立即发出信息,请关键几个人前来商讨要事。

古立德早已经探出头观察前面的情况,对于刘承忠和白狼之间的对话,他是似懂非懂,但也看清前面的土匪只有一二十人,以忠义镖局的实力,不应该怕他们,却不明白刘承忠为何如此小心,就问了一句。

“他们是野狼谷野狼帮,这是整个湘西最大的一股土匪,有四五百人。”刘承忠说。

“四五百人?”古立德大吃一惊,这四五百人的土匪,将是自己治理黔阳县的心腹大患,“官兵为什么没有清剿?”

陈铁锋说:“怎么清剿?派的兵少了,根本不顶用。派的兵多了,耗资巨大,这笔费用,从哪里出?”

古立德问了一个蠢问题:“湘西匪患如此严重,怎么没人向朝廷上奏?”

胡不来很想说,你的脑袋被驴踢了还是怎么的?他们如果上报,就是自己的政绩污点,皇帝老儿怪罪下来,他们吃饭的家伙,还保得住不?他忍了忍,没有说,而是说出了另一番话:“大人,这是他们的事,我们只是过路的,还是少管闲事吧。”

古立德却不这么想,这怎么是闲事?他是黔阳县令,现在已经进了黔阳县境。他走下马车,恰好崔立、朱七刀、余海风兄弟以及刘承忠的两个儿子刘继辉、刘继煌先后到来。

刘承忠介绍了情况,又问大家的意见。

几个人拿主意的时候,若想意见统一,是一件天大的难事。无论是忠义镖局的人,还是货主,都不同意救援。不同意救援的原因很多。忠义镖局的人不同意救援,是因为白马镖局太嚣张,同行是冤家,白马镖局又一直以仇敌的面目和忠义镖局竞争。这次遇匪,无论结果如何,白马镖局不死都会脱层皮,往后在洪江城,再没有实力和忠义镖局争了。货主不同意救援,是因为车上的货全是他们的,不能有丝毫损失。刘承义和朱七刀也不同意救援,他们两人的理由只有一个,白马镖局根本不需要救援,他们没有发出求救信号,说明他们对打赢土匪有足够的信心。

站在那里没有表态的,只有两个人,陈铁锋和余海风。

古立德站在一旁,冷眼旁观,感觉如果投票的话,结果肯定是不救。他再也按捺不住,站了出来:“刘总镖头,不能不救啊。那些人是土匪,杀人越货,无恶不作。今天,他们对付的虽然是白马镖局,如果大家都抱着隔岸观火的心理,明天,他们就可能对付你们。”

余海云没料到一个外人,竟然过问此事,有些恼火,道:“你是什么人?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刘承忠立即制止:“海云,不得无礼。”

余海云不服:“我无礼?我们商量的是家事,他一个外人,在这里胡乱指手画脚,才是无礼。”

古立德:“这位年轻人,土匪在前面杀人抢劫,这是家事吗?”

余海云还要说话,刘承忠制止了他:“海云,你少说两句。”

崔立自然会帮自己的外甥加徒弟,他说:“这位先生,你的话是对的。不过,你可能不太懂得江湖规矩。土匪是在抢劫白马镖局,而白马镖局至今没有发出求救信号,这表明他们认为自己有能力应付局面,不需要别人帮助。”

话音刚落,嗖的一声,远方的天空之中传来尖锐的响箭声。

刘承义,崔立脸色大变,余海云不以为然地说了句:“白马镖局,也不过如此嘛!”

刘承忠浓眉一扬,还没有开口,又是嗖嗖两声响箭。

刘承忠迅速地扫了三人一眼,沉声道:“三位兄弟,白马镖局若非到了生死关头,不会连发三支响箭求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是武林中人的道义。更何况,唇亡齿寒,土匪灭了白马镖局,下一个就是忠义镖局。”

陈铁锋说:“你是老大,你拿主意。”

刘承忠面色一凛,道:“救援白马镖局,联手消灭土匪。冲!”

刘承义、崔立和朱七刀应声道:“是。”虽然他们心中并不情愿,但在重要时刻还是服从大哥的安排。

刘承忠几步跨到陈铁锋身边,跃上马,双手抱拳,对山坡上喊道:“白狼二当家,黑狼三当家,各位当家的,忠义镖局为雇主保镖,雇主的利益高于镖局的生命。雇主担心镖车有失,需要尽快回洪江,在下恳请各位当家的借个道,刘某先谢过了!”

白狼一声冷笑:“刘总镖头,你这是要和我野狼帮几百弟兄为敌啊。”

刘承忠不卑不亢道:“白二当家的,忠义镖局不会先与任何人为敌,但忠义镖局也不怕任何敌人。”然后大手一挥,铿锵如铁地喝道,“起镖。”

刘承义从一辆马车里取出一张弓,搭上一支响箭,射上天空。一声啸响,震动云霄。这是回应白马镖局,让他们安心,救援立刻就到,也是向土匪示威,让他们知难而退。

陈铁锋一马当先,他的左手早抽出放在车里的单刀,右手提着马缰绳。后面的镖车一辆紧跟一辆,镖师拿着武器在靠近山坡的一面,趟子手跟着马车,镖师们护送镖车快速前进。

刘承忠在前,刘承义、崔立、余海云在中间,朱七刀、余海风在后面。山坡上的土匪并没有立刻冲下来,而是推了一些石头,顺着山坡滚下来。土匪虽有所准备,毕竟准备不足,石头不大,也不多,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山坡并不十分陡峭,石头滚下来也没有多大威力。

忠义镖局的选择,出乎白狼的意料,事情到了这个程度,白狼只能硬着头皮大喊一声:“兄弟们,冲下去!挡住忠义镖局!”

土匪们随即冲了下来。

前面的镖车顺利地冲了过去,后面朱七刀纵身跃上山坡,拔出腰上的长刀,一手长刀,一手短刀,迎战扑下来的土匪。

两个土匪不知道朱七刀的厉害,见他貌不惊人,武器也平常,根本没把他放在眼中,口中大声吆喝着,两把弯刀挥舞,气势汹汹,当头劈下。朱七刀不慌不忙,在两人的刀光圈子之中掠过,长刀左右一挥。

朱七刀轻易不出刀,一出刀必不落空。不过,他们不想和土匪结仇,只想把他们吓退,出手时,使的并不是杀招。

余海风对付两个土匪,他的长枪如流星赶月,横扫过一个土匪的脖子,这名土匪随即鬼哭狼嚎,滚向一边。另一个土匪已经挥刀劈到余海风面门,余海风一侧身,土匪的弯刀落了空。余海风飞起一脚,把这个土匪踢了个跟斗,滚到一边。

忠义镖局的镖师和趟子手有上百人,对面二十几个土匪,自然不是对手,仅仅只是碰了一下,根本阻止不了镖队前行。何况,这些土匪根本不想和忠义镖局硬碰,只是在后面缠着他们,想拖延时间。

刘承忠见镖队已经过关,便让李彪带领一些镖师和趟子手,在后面阻止土匪,大队人马迅速向前赶去。

一开始,马占山根本没料到野狼帮的目的是劫镖。毕竟,自己走的是重镖,镖师、趟子手加上脚夫,近百人。土匪就算人再多,要想劫走这趟镖,也必须以死相搏。无论是镖局还是土匪,其实都怕死人。哪怕是死一个人,都需要大笔的银子来抚恤。野狼帮和白马镖局真的打起来,死的恐怕就不是几个人几十个人,如果不将白马镖局的人全部杀光,是抢不走这趟镖的。换言之,若想杀光白马镖局近百人,野狼帮恐怕就得扔下几百具尸体。

可马占山显然估计错了。野狼帮大概早已经知道,白马镖局押运的是银两,若是能将这些银两抢到手,不敢说他们能花天酒地一辈子,至少也可以衣食无忧地过好大半辈子。所以,狼王千人斩拿定了主意,不惜代价,也要劫下这批银子。

交涉不成,双方只好开战,战斗一开始,彼此都意识到,这是一场生死之战。

土匪人多势众,凶神恶煞,步步紧逼。白马镖局人数少,但镖师个个武功了得,这个时候,就是想逃走也没有机会,只能拼死抵抗。人在绝望的时候,发出的力量比平时更强大,更何况忠义镖局的救援信号已经传回,活下去的希望大大增加。马占山越打越心惊,如果自己一旦战败,白马镖局的一切都完了,他想尽快打败狼王千人斩,有这种想法就分了心,出手反而受到狼王千人斩的钳制。狼王千人斩从来没有遭遇过如此强劲的对手,也是暗自心惊,不过他没有心理压力,放开手脚,大砍大杀。高手相搏,一个细微的失误,就能决定胜负,所以,两人都不敢有丝毫大意。

土匪个个拼红了双眼,一起发出疯狂的喊叫声,争先恐后地扑向白马镖局的车队。

马占坡高声喊道:“兄弟们,忠义镖局很快就要赶来帮助我们了,大家顶住啊!”

也就在这一瞬间,天空之中炸雷一般响起大喝声:“忠义镖局来了。”

野狼帮和白马镖局是一场力战,彼此只是打了个平手,并没有见分晓,双方已经各有死伤,均可以说元气大伤。此时,忠义镖局突然冲进来,野狼帮哪里顶得住?狼王千人斩见势不妙,大叫一声:“风紧,扯乎。”

可是,白马镖局哪里容得他们走?他们清楚,自己和野狼帮的梁子结大了,如果让他们这么逃走,以后是没完没了的麻烦。无论如何,都要让忠义镖局共同成为野狼帮的敌人。

马占山当即一声大吼,整个白马镖局的人,全都缠了上去,让野狼帮逃不脱。

忠义镖局,几个年轻人个个争先,跑在最前面的,分别是余海风兄弟、刘继辉兄弟,朱七刀、崔立等人。眨眼之间,忠义镖局便已经冲入敌阵,将野狼帮的几个狠角色接了过来。白马镖局大多数人已经带伤,但他们功夫好,既然狠角色都被忠义镖局接走,他们乐得对付那些弱小的。那些小土匪,狗仗人势还可以,真正遇到强敌,几乎就没有还手之力。白马镖局的镖师,有心要让忠义镖局和野狼帮结仇,每一次出手都是杀招,一时之间,那些小土匪死伤无数。

余海风迎面碰上的,是野狼帮五当家黄狼。黄狼手中挥舞一把大刀,照准余海风的脑袋就劈。余海风长枪一举,格开了黄狼的大刀,枪头顺势往黄狼的面门削下去。黄狼眼见余海风的枪头如一把利剑,心中已经有几分胆怯,慌忙往后就跳。可余海风的枪头如影随形,已经削到他的肩膀上。

崔立大喊了一声:“海风,不可……”崔立虽然痛恨野狼帮,但并不愿意因为白马镖局和野狼帮结下生死之仇。余海风听到舅舅的喊声,手下留情,枪头往旁边一拐,在黄狼的肩膀上削飞了一大块血肉。

黄狼死里逃生,连滚带爬而去。

土匪们开始撤退,白马镖局和忠义镖局并没有追赶。狼王见自己的人已经逃出,倒也不急着走,把斧头往腰上一插,双手抱拳,对刘承忠道:“刘总镖头,请逑了。”

刘承忠见狼王千人斩虽然面对强敌,神色不变,颇有胆色,心中有几分敬佩,也把少林棍往身上一靠,双手抱拳道:“大当家的,请了。”

狼王千人斩道:“久闻刘总镖头武功不凡,早就想找刘总镖头指教逑几招,不过今天不是时候,只能改天了。”

刘承忠不卑不亢道:“指教不敢当,如果大当家的有兴趣,切磋几招,刘某人随时奉陪。”

狼王千人斩哈哈一笑:“好,有机会一定过逑几招。”他的目光在余海风的身上扫过,又回到刘承忠身上,“这位使枪的少年英雄,身手不凡,一枪就差点挑逑了我的五当家,可是刘总镖头的高徒?”

刘承忠一怔,没有回答,他是一时没有摸清楚狼王千人斩的意思,不知道究竟该如何回答。毕竟,狼王千人斩是土匪,心狠手辣,什么事情干不出来?说不定就是要和余家结下梁子,日后报仇。

崔立脸色大变。

余海风把长枪靠在肩膀上,双手抱拳朗声回答道:“大当家的,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风云商号余海风……”

狼王千人斩斜了他一眼,问了句:“你老子可是余成长?”

余海风傲然道:“正是。”

狼王千人斩又问道:“你是余成长的大儿子?”

余海风果断地回答道:“是。”

狼王千人斩嘴角泛起古怪的笑容,连声道:“好逑,好逑。”再双手抱拳,向忠义镖局众人道,“各位,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刘承忠回答道:“后会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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