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一个小小的花园,智远复对向乐山笑道:“我也玩个把戏给居士看。”
遂指园中一个鱼池道:“这池是我手凿的,很费了我不少的精力。”
向乐山看那鱼池有两丈多长,一丈六七尺宽。满池的清水,透明见底,不过五六尺深浅。许多的金鱼在碧绿的水草中穿来走去,煞是好看。十几个小孩,都立在池边。那些金鱼见惯了人的,一些儿不畏惧。只见智远拿了一根丈多长的竹篙,在池里赶鱼如赶牛羊似的。口里喂呀喂的,喂了几声。那些鱼真像通了灵气,一尾都不敢乱窜,衔头接尾的,都聚集在一个池角落里。智远将竹篙浮在水上,旋做着手势,旋一二三四的数。智远口里报一个数,便见一尾鱼从竹篙那边,跃过竹篙这边来。数着跃着,一尾也不错。数到七百九十八尾,再往下数,就不见有鱼跃过来了。智远望着解清扬笑道:“你还想赖么?你瞧瞧这些鱼,那一尾不是睁开眼瞧着你的?他们是怪你不应该将他们的同伴偷去呢。”
向乐山仔细看那些鱼,果然没一尾不是抬着头,睁着眼,望了解清扬的。心里越是诧异,越觉得智远是个神人。只是不解如何教化这些鱼都有这般灵性?智远弯腰拾起竹篙来,教众小孩散学,各归家去。独引向乐山、解清扬二人到方丈里。解清扬叩头谢了偷鱼的罪,智远哈哈笑道:“我这鱼不是你能养的,我尚且只能暂时养着。”
向乐山听了,不懂智远这话怎么讲,也不便问。等解清扬立起来,即上前跪下说道:“弟子终年在外寻师,今幸遇着师傅,千万求师傅不弃顽劣,弟子愿侍奉师傅一生。”
智远双手拉了向乐山起来,笑道:“我已说过了,居士已有胜过我十倍的名师,134那里还用得着我呢?”
向乐山道:“弟子的恩师罗公新冀已去世好几月了,实不曾更有师傅。”
智远摇头道:“居士何用隐瞒?”
随用手指着解清扬道:“居士将来必和他同出一人门下。”
向乐山笑道:“若不蒙师傅收容弟子,弟子怎能和他同出一人门下呢?”
智远笑道:“解清扬在我这里,犹之居士在罗老英雄那里,一般的是师傅,一般的只能学些粗浅的工夫。得道自然还有得道的师傅在那里,难道居士就把岳麓山拜的那位师傅忘掉了吗?”
向乐山一听这话,心里又惊又喜,连忙答道:“年来实未敢一日忘怀。不过弟子当时过于疏忽,不曾拜问他老人家姓名居处,无从访求。此时老师傅既提醒弟子,必然知道他老人家的所在。”
智远笑道:“居士且暂在此地多住些时,自有师徒会合的时候。此时说也无用。”
解清扬在旁听了,忽然朝着智远跪下来道:“听师傅的语气,弟子将来不能长远的跟随师傅。弟子不愿意再拜别人为师,愿侍奉师傅到老,总求师傅不要半途把弟子丢了。”
智远扶起解清扬大笑道:“你却为甚么要做贼,要偷我的鱼呢?”
解清扬毕竟是个小孩,吓得连声哀告道:“弟子下次再也不敢了。”
智远道:“这时还早,且到那时再说。”
向乐山和解清扬在玄妙观住了十多日。智远每日早晨在大殿上看众小孩练拳脚,众小孩去了,便去池边看鱼。向乐山虽不曾拜智远为师,却跟着解清扬,也得了不少的益处。
这日,智远带着向乐山、解清扬二人在池边看鱼,忽见池里的水如蒸热了一般,满水面的热气只往上冒。八百尾金鱼在水里乱穿乱窜,仿佛被热水烫的难受似的。二人都觉得很奇怪,只见智远也像很着慌的样子,急忙跑到里面,托了一个钵盂出来,钵盂内盛着白米。智远抓去米往池里撒下,撒一把米,热气便减低几寸。八百尾鱼的穿窜力量,也减少了些。停一刻不撒米,热气又蒸腾上来了。智远一面撒米,头额上的汗珠一面直流下来。不知毕竟是何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