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很大的一个僧寮,甘瘤子和着蔡花香分卧在二张床上。当他们夫妇俩走入房去的时候,满以为他们一双老夫妇,定有上怎样的一种表示,特不知这种表示,究竟是属于好的一方面的?还是属于坏的一方面的?万不料,甘瘤子僵卧在床上,好似死了去的一般,早已失去了一切的知觉,那里还会对他们有什么表示。蔡花香的病状,虽比较的要好上一些儿,但也昏昏然的睡着,并没有听见他们走进房去。经甘联珠立在床前,不知叫上了好多声的妈妈,好容易方把他从昏睡中惊醒,慢慢的把一双倦眼张了开来。然当刚刚张开眼来的时候,一双眼珠仍是呆滞无神,像似什么东西都没有瞧到的样子,又歇上一刻儿后,方从双瞳中射出些儿异光来,显然的已是瞧到了甘联珠,并已认识出他是什么人了。立刻从喉际放出了很低弱的一派声音来道:“啊呀,联珠,原来是你来了么,这真是我做梦也没想到的。”
他刚说完这句话,似又瞥见了立在甘联珠肩后的桂武,便又接着说道:“哦,桂武,你也来了,你是陪他同来的么?好,总算你们有良心的,在这个时候还来瞧视我们一眼,只恐……”
他一说到这里,大有悲喜交集的样子,纷歧的情感,在他的胸间冲动得很为厉害,倒又使他说不下去了。甘联珠一瞧到这种情状,顿时心中也觉得有说不出的一种难过,并又想到,妈妈待我究竟是十分慈爱的。当我从家中逃出来的那一天,他老人家虽也虚应故事的,在第二重门口拦截着厮杀,可是他所用的,却是一个木枪头,并在枪头上面挂了一串珍珠宝玉,这是他何等真心的爱我呀!却不料一别数年,今天重见他老人家的面,已是病到了这一个地步,怎教我不要十分的伤感呢,于是,两行热泪,不自禁的从眼眶内掉落了下来。一壁说道:“妈妈,尽请放心,爹爹和妈妈的病势,看去虽有些儿沉重,其实不是没有救的。现放着有女儿一个人在这里,不管要经过怎样的困难,定要设法去乞取些灵丹仙露来,让你们二位老人家可以早占弗药呢。”
蔡花香一听这话,不禁又低低的叹上一声道:“唉,联珠,你的这句话虽是说得很有孝心,不枉我平日疼了你一番,可以,在事实上却有些儿办不到。你难道不知道,我们所得的并不是寻常的病症,决非什么仙露灵丹所能疗治得好的么?”
甘联珠听他母亲竟是如此说,倒不免呆了起来,好半晌不能有什么回答。蔡花香便又接着说道:“唉,联珠,你难道还没有知道镜清道人落魂阵的这桩事情么?现在病倒在这里的,不止是我和你爸爸二个人,便是有上高深的法力的几位道友,都也免不了这一个浩劫。唯一对付的方法,除非去攻破这个落魂阵,否则,就没有什么挽救的方法了。然而,联珠,这是何等不易办的一件事。试问,又岂是你的能力上所能够得到的呢?”
甘联珠听了,更为默然,像似在思忖着一个什么好办法。蔡花香又说道:“你的能力虽有些儿够不到,但是我看你的那个妈妈,他的本领却要比你好上几倍,倘能从家中把他找了来,你们一同前去冒上一个险,这倒是无办法中的一个办法。联珠,不知你干这件事情么?”
这时候,甘联珠的脸上,突然的显露出一派坚毅之色道:“为了要救你们二位老人家的性命,不论怎样的险,我都情愿去冒。就是不把那位妈妈找了来,也是一点没有什么关系的,请妈妈放心罢。不知甘联珠究竟是独个儿去破阵,还是邀了那位妈妈来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