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那酒鬼也跳出墙来了,立在他的前面,笑嘻嘻的说道:“今天有我陪着你鬼混上一阵,总算也不寂寞。你大概不致再想念那位小姑娘罢。此后你如再起了采花的雅兴时,不妨再通知我一声,我总可陪伴你走一遭。自问我虽是个酒鬼,倒也并不是什么俗物,很可做得你这风流小霸王的侍卫大臣啊。”
郑福祥恨得无法可想,只仰起头来,狠狠的向他瞪了几眼。那酒鬼却又走了过来,把他从地上扶起,一壁说道:“你这小霸王也真呆,简直是个呆霸王。这小小的一只酒杯也挨不起,就赖在这地上不肯起来了。难道真要那张家的人把你捉送官中去,成就一个风流美名么?罢罢罢,我总算和你是好朋友,既然不辞辛苦的陪了你来,还得把你送了回去咧。”
说完又是一阵大笑,即不由郑福祥做得一分主,挽着他的臂儿,飞也似的向前走去。郑福祥腿上虽是十分作痛,口中连声叫苦,他兀是置之不理。一会儿,到了郑福祥所住的那条巷前,方把郑福祥放了下来,又说道:“这里已离你的家门不远,你自己回去罢,恕我不再送了。我今晚能和你鬼混上这一夜,大概也是有点前缘的。你想来急于要知道我这酒鬼究竟是什么人?那你不妨去问你的大师兄李成化,他一定可以对你详细说明的。并且我还要烦你寄语一声,我和你那大师兄,大家尚有一件事情没有了清。我如今特为了清此事而来,请他准备着罢。”
随边向他点头作别,边身上拿出一个酒葫芦来,把口对着葫芦,啯嘟啯嘟的呷着,管自扬长而去。
郑福祥很颓丧的从地上挣扎而起,踅入自己家中。先把打在小腿上的那件东西一瞧,的确是只酒杯,杯口又薄又锋利,所以打在腿上,就深深的嵌了进去。郑福祥忍着痛,把它取了下来,血淋淋的弄得满腿皆是。也就取了些金枪药敷上,又拿布来裹好。再对镜瞧看头上颈上时,上面都起了一颗颗的热泡,好像被沸水烫伤似的。并有一件奇怪的事情,当他验看的时候,觉得有一股酒气,直冲他的鼻观。起初倒有点莫名其妙,后来细细一想,方才恍然大悟。大概这些热辣辣像雨点一般的东西,并不是什么铁豆,也不是什么沸水,却只是些热酒,由那酒鬼口中喷射出来呢。不过这们沸热的酒,居然能把来含在口中,又能把那酒点练得同铁豆一般的坚实,可以用来打人,这不是没有本领的人所能做得到的。那酒鬼的工夫迥异寻常,也就可想而知了。郑福祥当下在颈部头部也敷上了些药,足足在家中躺了两天,方才略略复元,减了些儿痛苦。那班狐群狗党,却多已得了消息,纷纷前来慰问他。但一谈论到那酒鬼,却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的来历。当下小扇子就说道:“他既说大师兄能知道他的底细,想来不是骗人的话,我们不如就去问大师兄去。而且他又说此来要和大师兄了清一件事,不知究竟是什么事?我们也应得知这一点呢。”
李成化这时已在玄帝观中当老道。大众同了郑福祥,遂一窝蜂的到了玄帝观中。和李成化见面之后,郑福祥便问道:“有一个不知姓名的酒鬼,虽然打着北方的说话,但是并不十分纯粹。他自说是和大师兄认识的,不知大师兄究竟也知道他不知道他?”
李成化道:“哦,你问的是他么?我怎么不知道他。他在三天前还来了一封信,说在此三天之中,要来登门拜访,大概他不久就要来了。但是你怎么又会认识他的?”
郑福祥经这一问,脸上不觉立时红了起来,然又无法可以隐瞒,只得很忸怩的把那夜的事情,从实说上一说。李成化听了,笑道:“那你这天晚上真不值得。这种酒豆,这种酒杯镖,都是很够你受的。不过他这个人,也太会作耍了。怎么整整十年没有见面,这种会开玩笑的老脾气,还是一点没有改变呢?”
说着,再把郑福祥腿上的伤痕瞧上一瞧,又笑道:“他总算还是十分优待你的。他奉敬你的那只酒杯,只是最小的一只。你要知道,他这种酒杯式的钢镖,一套共有十只,一只大似一只。如果请出最大的那一只来,要和饭碗差不多,那你更要受不住咧。而且他对你所喷的酒豆,也是很随意的,并不要加你以重创。否则,他只要略略加点工劲,喷得又大又密,那你怕不要立时痛得晕倒在地么?”
郑福祥道:“大师兄这话说得很对。他那晚如果真要置我于死地,那是无论何时都可以的。我就有一百条的性命,今天恐也不能活着了。不过他究竟是什么人?又要和大师兄了清一件什么事?大师兄也能对我们说知么?”
不知李成化听了这个问句,是如何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