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苏雅离开苏府,凌珞将她带到客栈,找了一处空房,将苏雅安置下来,天色尚未亮,夜幕沉沉,万籁俱静。
凌珞站在院中,望着无边的星空沉默着,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此时的心情,无奈,心痛,愤怒,一时之间,所有的情绪向她涌来,几乎让她崩溃。幽幽的叹息一声,转身进了屋。
走进屋内,白煜辰坐在桌边望着她,屋里太暗,她看不清他的脸色,低头轻轻咬了咬唇,挤出一抹微笑,“你还没睡。”
白煜辰目光复杂的注视着她,良久,才轻声道,“我在等你。”
凌珞感到心中微微一暖,脸上紧绷的表情稍稍柔和了一点,“这么晚了,你去睡吧,我没事。”
白煜辰勾起唇,“那,我来伺候娘子更衣。”
凌珞愣了愣,白煜辰已经靠了上来,凌珞耳朵微红,退后一步,“别闹了,我困死了。”
凌珞蜷缩在白煜辰怀里,静谧的气氛让她心底被压抑的纷杂再次涌出脑海,她伸出手,一言不发的抱住白煜辰,静静的感受着他身上传出让人心安的淡淡香气,凌珞闷在他怀里轻声开口,“我把苏雅带回来了。”
白煜辰沉默了一瞬间,“你喜欢就好。”
凌珞眼中酸涩,“你不想说什么?”
白煜辰伸出手,拢了拢她耳边飘散的发,“你已经知道了,想要我说什么呢?”
凌珞没有说话,直到白煜辰以为她已经睡着的时候,感觉胸口传来一阵潮湿。
白煜辰轻声叹气,“我本来不想让你知道,可是,你还是知道了。”
凌珞不语,只是环住白煜辰手收紧了一些。
“珞儿,你这是在怪我吗?”白煜辰轻嗅着她的发香,眼中是浓浓的疲惫,语气却一如平日的温柔,“可是珞儿,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没有发现不对劲,如果我中了合欢散……如果那一天真的的发生了这样的事,你又会不会离开我?”
“那天也是因为她已经触及到了我的底线。”白煜辰闭上眼,“苏雅的事,我本是无意。”
凌珞痛苦的摇头,“我知道,我都知道。我只是不想看见,你因为我,变成那个样子。”
“与你无关。”白煜辰的语气染上一抹阴郁,“珞儿,不关你的事。”
凌珞却忽然失控,她推开白煜辰,目光氤氲,“怎么不关我的事!”
有谁能了解她现在的心情,白煜辰明明是那么干净的一个人,她却突然得知,他做出这样的事情,而追根究底,却是因为她。如果她没有出现,没有喜欢上白煜辰,谢莲漪也未必会做这样的事情,苏雅也不会出事。
白煜辰无奈的看着凌珞,随后轻笑,“乖,睡觉了。”
凌珞转过身不去看他,白煜辰轻轻摇头,从背后抱住她,轻声道,“娘子不用难过,就算我死后要下地狱,我也不介意——”
因为我现在已经有了你。
凌珞微微一愣,忽而轻声浅笑,“没关系,我陪你。”
她觉得自己真是有病,想那么多干什么,就像苏雅说的,只要白煜辰是真的爱她,这就足够了。与其去执着已经发生的事情,不如勇敢面对。
凌珞回过头,轻轻地吻上他的唇。
一室旖旎。
…
翌日深夜。
“谢莲漪,到底是谁在帮你呢?”白煜辰轻声呢喃,清澈的眼底因为疑惑仿佛沾染上一丝尘埃,清朗的声音带着暮色般的暗哑,谢莲漪蜷缩在角落,灰尘满身,白煜辰嘴角的笑意却越发妖娆,“这里是不是很熟悉呢?珞儿那天一个人在这里呆了很久呢。”
“白煜辰,你这个疯子!”谢莲漪的眼底有一抹惊惧,“我死也不会告诉你的!”
白煜辰微微蹙眉,随之展眉轻笑,“死也不说?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
白煜辰的眼色渐渐阴郁,嘴角却依旧带着惑人的笑意,“我那么小心地瞒着她,你竟然让她知道了……我是要谢谢你么…珞儿已经开始慢慢接受真正的我……”
他喃喃自语,“这样也好。”
他的真心和善良,只会给她一个人。
这些,从他决定救她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
白煜辰复又轻笑,“你那天找来的人还记得么?他就在你身后,你不害怕?”
谢莲漪瞪大双眼,回过头,却什么都没看见,白煜辰的笑声在深夜听起来有些恐怖,谢莲漪忍不住往后缩了缩,却触及一处冰冷的柔软,房间太暗,她什么都看不清,缓缓伸出手,却摸到了一只手。
“啊——”谢莲漪尖叫着逃离开角落,白煜辰站在门前,浅笑着注视着她,眉眼却冷如寒霜。
苏雅一步一步地走向谢莲漪,手中提着一盏灯笼,笑得分外动人,“表姐,许久不见,我很想你。”
是真的很想,很想报仇,很想让她死。
谢莲漪惊恐的扑上来,“小雅,小雅救我!”
苏雅笑意盈盈,“我来救你了……就像你那天做的。”
苏雅望向门口突然出现的男人,回头问,“表姐,你看,他们是不是长得很像呢?”
谢莲漪拼命的摇头,语气中带着惊慌失措的恐惧,“小雅,不要,苏雅,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放了我吧……你应该恨白煜辰,你不应该恨我,你应该恨白煜辰,如果不是他找来的人,你又怎么会出事!”
苏雅脸上闪过一丝痛苦,“谢莲漪,我只恨你。那天你明明已经逃出来了,为什么又要把我带过去?”
白煜辰语气漠然,“走吧。”
谢莲漪想要逃出去,却因为中了迷香四肢瘫软,没有半分力气,她不死心地叫着,“小雅,我是你的姐姐,小雅,你不能这样……”
留给她的,却是苏雅决然的背影。
那个男人,不知折磨了她多少次,她从一开始厌恶,到后来的认命。
他没来救她。
他又岂会不知道她被带走,可是他没有来。
谢莲漪衣衫凌乱躺在地上,一袭黑衣忽然出现,谢莲漪满腔复杂,最终还是拖着疲惫的身躯靠近他,“救我!”
黑衣人邪魅的脸庞上出现一抹漠然的光,轻声自语,“我还以为,你对他会有一点点价值。”
他浅笑一声,转身离开。
背后,是谢莲漪不可置信的眼神,带着一丝绝望和眷恋,缓缓倒下的身影。
…
第二天清晨,众人启程,没有人发现这一行人中多出了一个苏雅,又或许,苏家并不在意。
苏雅望着逐渐消失在视野中的凤澜城,眼中闪过一道道复杂的光芒。
昨夜发生的一幕幕在脑海中涌现,她闭上双眼,嘴角是解脱般的微笑。
她报仇了,虽然是借着他的手。
“我已经发过誓了,何况,我本就不曾恨过她。”苏雅笑得风轻云淡,“我知道你的顾忌,不过请放心,你已经帮我报仇,我不会恩将仇报。”
白煜辰轻轻额首,“我只希望,若有需要,你可以替我保护她。”
“我会。”
凌珞是她匮乏的人生中的光芒,虽然微弱,却是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