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女子一袭浅蓝色裙袍,外罩蓝紫色长纱,秀美无瑕的容颜让凌珞心中一突,她用她如江南烟雨般氤氲忧伤的眼眸直直的望着白煜辰,白煜辰却紧了紧手心里冰冷的那双手,望着凌珞温柔的解释,“珞儿,这是我的师妹,西翎雪。”
转过头望向西翎雪,白煜辰又恢复了一贯的冷然,“师妹,她是我尚未过门的妻子,凌珞。”
西翎雪的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和她一起长大的师兄,从未对她如此温柔过!她细细的打量着白煜辰身边的凌珞,目光从凌厉,慢慢变成了无力。纵使她是天下第一美女又如何?她爱的人,心中从未有过她一席之地!
她是天下第一美女,她虽不屑,却也暗暗心喜,因为,他,是名动龙渊的公子煜。因了这些俗名,她几乎每至一处,都能听见有人告诉她,他们,才是这世上最相配的人!
年少的爱慕,如同三月的草,疯狂的滋生,即便她从未走近他心底,她甘之如饴,到如今,早已是欲罢不能。
却在今日,犹如一盆冷水迎头而下,炎炎的盛夏,她竟感觉这般冰冷……
更讽刺的是,见到了她,她才悲哀的发现,被世人强安在自己身上的这个天下第一美女的名头,原来是这般经不起考验……西翎雪静静的望着凌珞,眼中浮现一抹悲哀,凌珞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眼中带着感动望着白煜辰,却如此令人移不开眼。
而凌珞则是因为白煜辰的话,暂时忘记了此时的处境,她的脑海中反反复复飘荡着一句话,“她是我尚未过门的妻子……”
凌珞抬眸望向他,眼中有些朦胧,白煜辰拉过她,轻声道,“别哭,正事要紧。”
她轻轻点了点头,又有些窘迫,抬眸凝视西翎雪,便听见白煜辰淡淡的声音传来,“西翎雪,我来找你是想问你,你可知关于星石的消息?”
西翎雪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尽力忽略掉白煜辰语气中的疏离,疑惑问道,“师兄,你很需要星石吗?”
白煜辰毫不迟疑的点了点头,西翎雪咬了咬唇,轻声道,“前些时候我路过凤澜城时曾听人说起过,当今太子凤承渊喜得异宝,却无人知晓那异宝是何物,不知会否是你口中的星石……”
白煜辰微微颌首,方才问道,“你为何会出现在白帝城?”
西翎雪眼中顿时浮起一抹笑意,“我如今在各国游历,师父让我有空便来看看你,顺便给你带一句话。”
话音落下,西翎雪扫了一眼凌珞,凌珞知道他们应该有事要说,便道,“我先出去。”
白煜辰犹豫片刻,才放开她的手,柔声道,“云沧应该要来了,你在外面等我!”
凌珞点了点头,离开了房间。
见到凌珞走出来,便见青衣女子迎了上来,“姑娘,叶公子来了,正在外阁等着。”
凌珞轻点头示意知道,见她准备进去通报,便对她道,“你先别去,他们许久未见,定要许多话要说。”
青衣女子迟疑了一会,终是点了点头,“姑娘,我带你去找叶公子。”
凌珞便随着她走到了前厅,青衣女子随即离开,叶云沧轻一抬眼,看见她眼中有淡淡的失意,心中顿时有些烦闷,语气也染上了淡淡的嘲意,“我还以为,他应该和你一起出来的。”
不知为何,看见她似乎有些不开心,他的心里便有些乱起来,说不出究竟是因为恼火还是因为心疼她。他非常不喜欢凌珞接近白煜辰,他便将一切归咎为她不知来历,于是越发的理所当然起来。
凌珞咬了咬唇,只是找地方坐下,并未理会叶云沧,叶云沧却似乎被激怒了,他扫过她的脸,忽然哂笑一声,“也是,毕竟人家从小一起长大,你们才认识半个月而已,比不过很正常。”
凌珞掩在长袖的手握紧,长长的指甲嵌进血肉而不自知,她脸上露出冷然的笑意,“凌珞的事,不劳叶公子费心!”
叶云沧的脸色忽然变得铁青,他蓦地站起身来,逼近她,望着近在咫尺的绝美容颜,目光竟然微微迷离了一瞬,却在看见她眼底的嫌恶时蓦然清醒过来,心中不知自己何时竟如此沉不住气,正欲离开,并听见身后冰寒入骨的声音。
“叶云沧!”白煜辰的语气冷然,忽然出现在叶云沧身后,白煜辰身边跟着西翎雪,叶云沧有些悻然,凌珞出声道,“叶公子说我头上沾了些灰尘,他刚刚便是在帮我。”
其实凌珞并未准备解释什么,她只是单纯的不希望白煜辰和叶云沧将关系闹僵,她能够感觉到,在她所认识的人里,白煜辰真正在乎并当做朋友的,唯叶云沧一人而已。
况且叶云沧也是因为关心他。
叶云沧的身体僵了僵,他直起身来,望向白煜辰,有些无措的解释道,“你别误会。”
白煜辰绕过他,拉起凌珞,轻声道,“凌珞,我们走吧。”
一路上,白煜辰的情绪都有些低落,凌珞心中有些苦涩,他竟这般不相信她么?
一路无话,二人回到别院便分开,凌珞有些失望,又有些无奈的望着他离开的背影。
若他真的在乎,若他选择放弃,她是不是就应该离开?
她本该想到的,她贪恋的这些温暖,不过是个意外。
是她太寂寞了吧?还是寂寞了太久,所以分不清究竟是不是爱?
凌珞躺在床榻上,蜷缩在被子里,这般热的天,为何她却感觉这样的冷。
生平第一次,她失去了她引以为豪的冷静,她是如此敏感的人,之前可以维持冷静,是因为她不在乎,可是如今在乎了,又怎么继续冷静下去?夜幕越浓,她的心就越疼,脑海中的想法就越复杂,也越伤人。
夜色如期而至,以往这个时候,他早就来找她了。
他白天都很忙,只有这个时候闲下来了,他便会带她出门,在白帝城的夜市里,紧紧牵着她穿过大街小巷。而那个时候,他会笑着告诉她,他在白帝城里的每一个故事,她就感觉,自己生活在他的家乡,每一寸风景都和他息息相关,这样真好。
她的眼泪再次顺着脸庞滑下,每想起一段两人在一起的时光,她的心便越疼,疼得她快要无法呼吸。
她没有点灯,只有幽幽的月光顺着窗洒进来,落在地上,恍若隔世。
因为这个时候,他们都应该在外面,所以雨怜并未来找她。
门被忽的推开,她条件反射的想要起身,却抵不过心底浓浓的悲哀,最终没有转过身去。
一声轻叹在她耳边响起,一个温暖的怀抱抱住了她。
凌珞的心微微颤动,即便在这个时候,她仍然如此贪恋他的怀抱。
“对不起。”白煜辰的声音很低,凌珞甚至可以闻见他身上的酒味,却很淡很淡。他的发还是湿的,贴着凌珞的脸,凌珞没由来的有些心慌,他应该喝酒了吧?他怕她发觉,所以洗过澡,也换过衣服,这么明显的不同,她如何分辨不出。
凌珞闭上双眼,在听见他的对不起那一刻,她就已经溃不成军。凌珞的身子有些颤抖,她压抑着自己的低泣,白煜辰扳过她的身体,将她搂进怀里。
“珞儿,我从未怀疑过你,我知道你和云沧什么都没有发生,我也听见了他对你说的话,我只是心疼你。”
“我爱你,珞儿,我想要身边每一个人都接受你并且承认你的身份,可是我没有想到,云沧会因为不知道你的身份而这样对你。”
“珞儿,对不起,我不应该让你一个人呆这么久,我明明知道你是那么敏感的,是我疏忽了,珞儿,原谅我,原谅我……”他压抑着声音的颤抖,缓缓说道,“可是珞儿,你知不知,那一刻,我有多害怕会失去你……”
“珞儿,我知道你们没什么,可是看见他靠近你,我还是嫉妒的发狂……”他的声音带着几丝沉寂,“珞儿,我并没有那么伟大,我只想要你一个人,我不想失去你……”
凌珞抱住白煜辰的腰,哭的不能自已,她误会了他,她以为他介意,却从未想到过,白煜辰的心底,有这么多想法。
都是为了她。
白煜辰低叹一声,“珞儿那么优秀,我却什么都没有……我怕终有一天,你会离开我……”
她多想告诉他,自己并不优秀,没有他想的那么好,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声幽幽的叹息。
这些话,即便是说了又如何?
“煜,我以为你不要我了,”她低声呢喃,却痛彻心扉,“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白煜辰摇摇头,目光沉迷,“傻珞儿,我怎么会不要你。”
她却自顾自的说,“煜,我刚刚好害怕,我在想,若是你不要我了,我便履行誓言将你杀了……可是我光是想想,就好舍不得……”
“后来我想,我在这里等你,如果今夜子时,你若还是未来,我便离开。”
白煜辰身子一僵,并未说话,却搂得她更紧了些,他的傻珞儿,他到底是出了多大的疏忽,竟然让他的珞儿差点放弃了他!
“珞儿,不会了,以后再不会了。”白煜辰的眼睛微红,语气却带着笃定。
凌珞从他怀里抽出身来,注视了白煜辰片刻,低下头,细细的吻着他的唇。
她的气息逐渐紊乱,他的目光也逐渐迷离,白煜辰却推开了她,将她抱在了怀里。
“珞儿,不要诱惑我。”他苦笑一声,气息不稳。
凌珞静静的躺在他怀里,轻声念,“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她悠扬的声音在安静的的房间中,兀的生出一阵暖意。
“白煜辰,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