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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春燕不知是梦见了什么，打了个激灵就醒了。
林间露重，雾气蔼蔼，衣裳有些潮，火堆灰烬还冒着烟。
“他一直没睡？”赖春燕看着还冒着红星的灰烬有些惊讶。
她从宋玉肩上移开，动了动自己僵掉的脖子，鼻子一痒，响亮地打了个喷嚏。
宋玉睁眼看了她一下。
赖春燕揉着鼻子讪讪一笑，“把你吵醒啦？”
宋玉未答，又闭上了眼睛，调整了一下姿势，腰杆挺得笔直。
赖春燕继续扭脖子，小心挪动着自己僵硬发冷的腿，又是一个激灵，全身鸡皮疙瘩抖落了几层才稍稍觉得暖和一些。
“好冷！”
为了不打扰宋玉补眠，赖春燕寻了处离宋玉大约七八米远的地方，开始按着广播体操的节拍做运动。
点头、踢腿、扭腰、伸手、跳跃，能想到的都做了一遍。
宋玉半眯着眼看了一会，暗暗啧了一声，复又闭上了眼睛。
有句话叫眼不见心不烦。
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时，宋玉起身走到了赖春燕身边。
林间朝阳甚是可爱，露珠折光，树叶闪辉，明明亮亮的世界，让人从心底生出希望。若不考虑目前两人的处境，这里倒真有种世外桃源的意境。
赖春燕笑：“很美吧。”
宋玉摸了摸肚子，道：“又不能当饭吃。先想想早餐吃什么吧。”
宋玉的外袍已经不成样子，落崖时勾的，给赖春燕当绑带撕的，零零当当地披在身上，造型颇为犀利。
赖春燕瞟了一眼，心里有些内疚，道：“那我去捡些树枝？”
宋玉道：“不用，现在露水重，没有干的？你好好坐着别乱跑就行了。”
赖春燕：“······”
宋玉打了一只蛇，掏了两窝鸟蛋，还有一只山鸡。赖春燕也摸了几个菌菇。
宋玉居高临下地将那几个菌菇用脚踢到一边。
“你干嘛？”
“你想死就吃。”
“······”
蛇遇火，褪了皮的洁白的身子立即缩小，发黄，扭动，就像活过来一样，看得赖春燕小心肝一颤一颤的。
蛇最先烤好。
“给。”
“谢谢，还是你自己吃吧。”
宋玉啧了一声，将蛇骨咬得脆响。
“······”赖春燕觉得自己可以不用吃早餐了。
为了保持体力，赖春燕还是迫着自己吃了一只鸡腿，三个鸟蛋，剩下的宋玉直接用自己的烂袍子包起来。
“······”赖春燕忽然觉得宋玉无比彪悍。
“宋公子，我们这是去哪？”
赖春燕走了一个时辰了，腿脚开始发酸，她终于忍不住开口打破这一路的沉默。
“不知道。”
“······”
宋玉停下来看着微微喘气的赖春燕，皱了皱眉，“伤口疼？”
赖春燕摇头。
宋玉道：“京师在西北方向。我们沿着西北这个方向走下去，先走出这片森林。”
“嗯，谢谢。”赖春燕笑了笑。
宋玉立即移开视线，表情淡漠。
“······”
不是她的错觉，他真的在嫌弃她！
后悔救她了吧？赖春燕扁扁嘴。
算了，她的确是个累赘，要不是为了救她，宋玉也不会掉下来，如果没有她，他一定很快就可以走出去，不用在这里受苦了。
可现在是耍小孩子脾气的时候么？
“宋公子最喜欢吃的是什么菜？”
“宋公子?宋公子？宋公子？······”
不回答我就一直叫下去！赖春燕心里一怒，杠上了。
宋玉终于叹了口气，“肉丝跑蛋。”
赖春燕心里默默握拳，胜利！
咦？
那不是她‘发明’的菜式么？
“宋公子最喜欢的颜色是紫色吧？我看你的衣服都是这个色的呢？”
“不清楚。”
“宋公子······”
无声无息的路程终于热闹开来，宋玉的回答依旧简洁，嘴角却渐渐勾起。
“宋公子，我们歇会吧？我真的是又累又饿了，走不动了啦！”
说话对女人而言是最好的纾压方式，说了一路，赖春燕心防渐渐松弛，态度随意很多。
宋玉虽然没有回答，闻言停下了脚步。
赖春燕一喜，立即要一屁股坐下去，宋玉眼疾手快地将她往怀里一带。
“你不要命了！”
赖春燕看着脚边的一段荆棘无语凝噎，它怎么长这？
赖春燕呵呵一笑说了声谢，换了个位置，摸了摸没异物，一屁股坐下。
“啊！我的腿。”
宋玉维持着刚刚的姿势，两撇浓眉几乎挤在一处，僵了好一会，才找了处地方坐下。
草皮被太阳照得暖烘烘的，赖春燕坐了一会，四处摸索一番，腾出一块地。
“我躺一会，要赶路了再叫我。”说着就眯着眼投到大地的怀抱。
赖春燕睡得迷迷糊糊地被宋玉摇醒，“起来了。”
“唔，要走啦？”
“吃饭了。”
赖春燕掀了掀眼皮。
“你脸怎么这么红？”
“发烧了怎么不吭声！”
“该死！”
伤口发炎化脓引起的发烧，宋玉小心地解开赖春燕手臂上的绷带，看着伤口的狼藉，恨不得一掌将自己拍死。
对症的草药不难找，但治本不治根，除非三天内得到有效的治疗。否则，赖春燕这条手臂算是废了，说不定还得赔上一条性命。
敷药的时候，赖春燕醒了一会，露出一个迷迷糊糊的笑容，说了声谢谢。
“赖春燕，你给我听好了！你要是敢死，就是到了阎王爷那里，我也会把你揪回来！！听到没有！给我好好活着！”
赖春燕唔了一声，轻声道：“知道啦知道啦，吵死了。”说完又睡了过去。
宋玉背着她，脚步如风，带着周围的花草一片摇曳。
宋玉从未觉得时间过得如此之快，他怎么追都追不上。
赖春燕偶尔醒来，意识还算清醒，知道背着自己的人是谁，醒来后都会喃喃地叫几声宋玉的名字，宋玉就拉着她和自己说话。
“你是谁？”
“···赖春燕。”
“你叫什么名字”
“···程娟”
“最喜欢吃什么？”
“···红烧肉。”
“最讨厌谁？”
“···李靖。”
······
赖春燕回答每一个问题都要思考许久，然后轻轻地说出来，宋玉要竖着耳朵才能听到。复杂一点的问题根本回答不上，每次回答两三个，又睡过去了。
宋玉的内力绵延不绝，仿佛都往足下流去。他想，他要再快一点才好。
他不敢停下脚步。
但是，他不得不停了下来。
月色清冷，他前面是五个黑衣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