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春燕对李靖甩冷了脸子许多人都是知道的,当初没明白过来的人,看现在赖春燕换的一身装扮,也明白了七七八八:嘿,转正了。
人们暗地里都要赞一句,这招欲擒故众之计使得好,羡慕有之,不屑亦有之。
赖春燕可不管他们说什么,除了每日的伙食还要她操心,几乎就十指不沾阳春水,又过上米虫的日子了。她挑了个日子跟李靖说了小翠的事,立即将她的卖身契从李总管那里要了回来。小翠识字不多,但自己的名字还是认得的。赖春燕这才知道原来她的叫杨绿漪,是个极诗意的名字。赖春燕本想让她恢复原先的名字,因小翠执意不肯也就罢了。
赖春燕的头疼之症,因她按时服药,古御医又每日都来针灸一次,早已经大大缓解,若不是她每日还要服药针灸,赖春燕都以为自己已经和常人无异。她试着提出暂停服药,古御医古怪看她一眼,当晚赖春燕再次噩梦连连,从此不敢再提停药之事。
这样过了五日,李靖忽然对她说起离开之事。赖春燕闻言先是一愣而后狂喜。
终于可以离开这个村子,到外面去看看了!同时也意味着她可以真正开始着手她的计划了!
李靖言下之意是让她收拾收拾行李,打包走人。
赖春燕冷静下来之后便和李靖讨了个恩典,回家看看父亲,如果可以想将父亲一起带走,父女两也好有个照应。李靖犹豫一下便答应了。
赖春燕欢欣鼓舞,带着小翠就出了门。
她有多久没有回家了?家大多数的时候是一个可爱的词,赖春燕这里的家处于大多数之外。
对于父亲赖成材,赖春燕只要想到就会皱眉。赖春燕上次的死,赖成材要负很大一部分责任。但只要想到他的处境以及家中嫂子的强势,赖春燕只能无奈。作为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丧失劳动能力,仰息于儿子和儿媳妇之下,连自己年幼的女儿都没能保护好,也有难言之隐。可恨之人亦有可怜之处。
毕竟是她这辈子的生身之父,赖春燕心存慕孺之情,自己这边情况好转,就想着带上赖成材一起享享清福。
山上山下不过一个时辰的路程,赖春燕却有恍若隔世之感。赖春燕带着这份难得的归家之情,踏上征程。她们两还没走几步,就听到有人在后面叫。
原来是宋玉领着一个小厮模样的人跟着一起来了。
赖春燕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两人,宋玉摸了下下巴,道:“好久没出来走走,顺便去你家喝口茶。”
赖春燕狐疑看他一眼,道:“宋公子,我家恐怕没有好茶,只有白开水呢。”
“没事,我不介意的,能解渴就好。”
赖春燕大大的不信。不过也不能赶他,所以点了下头,“欢迎,蓬荜生辉。”
小翠和赖春燕两人时还有说有笑,突然多了两人,大家反倒惜字如金。好在一路风景不错,一个时辰过的也快。
山脚处是一潭水池,上铺有大块青石,是村子里洗衣洗菜的地方。此时正值午饭,这里有不少的人。
同一个村子彼此都熟,赖春燕近两年也有些才名,再加上大家都知道她做了小王爷的贴身丫鬟,身份不同以往,心里对她就多了几分亲近。这可是咱村里出去的,村里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都隐隐有些骄傲。他们见了赖春燕自然很热络地打招呼。但众人看了赖春燕身后跟着一位俊俏的小哥,气场大的很,心里就存了敬畏之意,大多数人招呼了一声就无意继续。这也难怪,宋玉即便没有身居官职,但在上位浸淫久了,身上不自觉就带了上位者威压,自古老百姓对当官的就畏惧。即便有几个胆大的,被宋玉身后的小厮一瞪,也都讪讪地闭了嘴。
赖春燕不动声色,笑着一一回了,只是心里的疑惑愈来愈大:这两人不会是来闹事的吧?可是,她有什么可值得宋玉亲自出动的?
消息的脚步比人快得多,赖春燕还没到家,黄菜花就已经知晓了。她转了转眼珠,拿出钱让儿子去买两斤猪肉,又让丈夫山子把家里的老母鸡杀了,自己亲自选了身干净衣衫,勒令赖成材赶紧换上,自己则忙着去田里摘菜。
赖春燕到家里的时候,只有刚刚换好衣服的赖成材和正在烧水的山子,以及一只还没断气的老母鸡。
“爹。”
“燕儿。”赖成材一见女儿,不禁老泪众横。赖春燕心里一紧,不着痕迹地拉了拉他的衣服,将他卷进内里的衣摆拉出来。
山子张了张嘴,才道:“妹,你回来啦。”
赖春燕点了点头,看了眼地上不断抽搐的老母鸡,道:“嫂子和阿亮呢?”
“哦,他们去弄菜了。”山子擦擦手,“大家进屋坐。”
宋玉瞧了一下四周,五间简陋的瓦房,门前鲜红的肚兜和其他衣服一起随风飘扬,他嘴角往下一撇,随即抿平。
“大哥,这位是宋公子。宋公子里面请。”赖春燕看了眼山子微微发颤的双腿,赶在他软下去之前迅速道。
正屋是吃饭的餐厅,一张八仙桌上已经摆了三双碗筷。
“随便坐。”赖春燕说完便熟门熟路地去了厨房找水壶。宋玉看了下,果然随便找了一处看起来比较干净的长凳,一撩衣袍就坐下了,那小厮立刻跟着站在一旁。赖成材和山子见那阵势一时间也不敢坐了,只好跟着站着。
赖春燕拎着水壶出来,道:“宋公子,这是山泉水煮的白开水,比不得茶,却也是甘甜可口。”说着就倒了一杯给他。
宋玉接过,无色的水里漂浮着几粒油星,一股油腻味直扑鼻尖,他皱了皱眉,随手将它放在桌上,道:“大家站着做什么?坐啊。客随主便,我今日贸然拜访,还望赖老爹和山子不要介意才是。”
山子连连摆手,“不会不会!”
“哎呦,春燕哪,你可回来了。”黄菜花还没进门,声音先传了进来,她手在衣服上擦了擦,似乎想碰赖春燕又不敢碰,看看自己的手道:“哎呦,你看看我,高兴得都糊涂了,这手脏的,可别把你衣服给弄脏了。让嫂子看看,瘦了瘦了,更漂亮了,咱们家春燕变大姑娘了。”说着擦了擦眼睛,有些哽咽。“你这死孩子,去了那么久也不晓得回来一趟,可把俺们想死了。俺叫你哥杀了老母鸡,知道你回来,赶紧地就去拔了你最爱吃的萝卜,你这孩子,要回来也不知道提前说一声,让俺们也好有个准备不是!”
赖春燕翻了个白眼,她何时最喜欢吃萝卜了,她又不是兔子!
“嫂子,都怪我,前一段时间实在是太忙了。今天好不容易得了空,就赶紧回来了。为的就是不让你们这样!你看你,还杀什么老母鸡!”赖春燕握住黄菜花的手,笑眯眯地道。
赖春燕刚穿来那会身子虚得厉害,垂涎那几只鸡老久了,就是没吃成,哼哼。
黄菜花脸上的肌肉一跳,反射性地抽出手,搓了搓,呵呵笑了几声,道:“这位是?”
“哦,宋公子,是和我一起回来的。”
黄菜花再厉害也只是口舌之上的,她对着赖春燕敢滔滔不绝,对着宋玉却是不敢了。黄菜花又拉了几句家常,就和山子钻进隔壁的厨房烧菜。赖春燕留赖成材陪着宋玉,拉着小翠进厨房一起帮忙,顺便把山子叫出去给宋玉作伴。
白茶村习惯做的是白斩鸡,就是先把鸡拾掇干净后,再放到水里煮熟,然后就可以斩块盛盘,配上蘸料,自有一分甘美。煮出的水和内脏可以再煮一碗鸭血粉条,味甘汤醇,也是极美味的。黄菜花虽然强悍,但做菜倒是好手,正利落地给鸡开膛剖肚。
黄菜花见赖春燕进来,脸上笑了笑,道:“进来坐什么?厨房里脏。”
“没事。”赖春燕挽起袖子,顺手将灶台西侧的一对碗筷交给小翠,道:“小翠,这是我爹用的,你收起来,待会带走。”
“哎。”
黄菜花笑容一僵,自从赖春燕走后,她嫌这个老不死的吃相难看,所以赖成材又回到了吃小灶的日子。他们一家三口上桌吃饭,他独自窝在灶头里吃饭。
赖春燕继续道:“嫂子,我这次呢,其实是请假回来的,有些事要办。”
“啥事?”
“是这样,小王爷过几天要回京,我想带着爹一块去,一来嘛京城里大夫能人多,说不定爹的腰伤有得治,二来也带爹开开眼,出门走走。大哥,你说呢?”
厨房和客厅公用一墙,赖春燕说的客厅里自然能听到。
山子听老婆的话听习惯了,下意识地就往厨房方向巴望,赖成材心里一叹,眼泪又流了出来,赶紧用衣袖抹去。宋玉对此毫无反应,笑眯眯地看着。
黄菜花大脑飞快地转着,立即擦干净手,回到客厅,走到赖成材身边,擦了擦眼睛,哽咽道:“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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