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文秀一见下方剑阵疾旋如风,便知道不好,但见二女被送向远方,急忙驱使脚下卷轴就要追去。
邵堂送走二女,心中再无挂碍,牙关紧咬中诀法再起,竟然不理会那十二符甲,带起七星斗彩剑,脚下御起巨浪剑,合身向半空中的苏文秀飞扑而去。
轰轰连声金雷在身后炸响,狂暴的气劲卷向邵堂后背,将之御使的剑光如在狂风中摇曳的扁舟。“贼子,今日便要与你拼个玉石俱焚!”邵堂呸出一口血叫道。
苏文秀回头对上邵堂狠绝的目光,心中首次升起一股寒意,谁会想到一个剑修小辈竟然会如此难缠?今日行到此时,双方已是生死大敌,若留待日后又将如何?
“不行!此子不能留!”苏文秀心中杀意顿生,冷然一笑道:“玉石俱焚?就凭你也配?”言毕掐动手中法诀,又喃喃念动一段晦涩难懂的言语,听那音节仿佛不是人族语言。
扑至半空中的邵堂突然感觉胸口一阵锥心般的痛苦,不禁啊的一声惊呼,便是连神识竟然也坚守不住,眼前一黑,自半空中坠了下来,碰地一下没头没脑的摔落在地。
苏文秀看也不看坠落于地的邵堂,只是打出一串法诀落在十二符将身上,又自取出一张书符指间一晃,那书符顿时化作一道白光落于脚下卷轴上。卷轴白光一亮,水墨丹青又是一阵流转,载着苏文秀疾速向二女方向追去。那十二符将受诀法引动,向萎顿在地的邵堂围拢过来,各般兵刃寒光闪闪,看这情景怕不要将邵堂碎成肉泥。
这一下摔的极重,本已经有伤在身的邵堂但觉全身骨头都似乎散了一般,浑然不觉有半分力气在身,又侧身喷出一口鲜血,内腑受伤已然极重。但稍许恢复了一些知觉,绍堂只感觉胸口火辣辣的疼痛,抬起一手摸向胸口,从怀中取出那道金飞玉符。但见此时的玉符哪里还有原先模样,其上黑色气流缠绕,气味腥臭直熏人欲呕。
“巫门锥心咒!果然是个斯文败类!”绍堂一把将黑色巫符扔了出去,此时方才明白,为何一路上总有那种隐隐不安的感觉,原来却是这般邪门书符在作怪。
面对着围向自己的十二符将,绍堂勉力盘膝坐起,欲催动所剩无几的真气,却感觉气海中丝丝黑气盘绕,哪里还动得了半分真气?
呵呵!绍堂忽而凄然一笑,又面现绝然之色,念道:“天若有缺,我剑化水;剑若有缺,我身饲剑!化水补天决!丹田气海,散!补!”随着口诀,绍堂气海中宛如米粒般大小的剑体胚胎一爆而碎,狂暴的真气狂流将气海一撕而碎,向四肢百骸散去。却是油尽灯枯的绍堂震散了剑修原胚,自爆了丹田气海,从而将禁束真气的巫门黑气驱散而开,从而激发了最后一股元气。
此时几个符将的兵刃近在眼前,却见绍堂眼中精光爆绽,手中剑诀翻动,口喝道:“我心若铁,我身若剑,金光剑影决,遁!”刷地一下,盘坐于地的绍堂全身金光亮起,裹挟着七星斗彩剑,化为一道剑光遁空而逝,疾若流星般向苏文秀身后追去。
那十二符将既非灵符,此刻又无苏文秀决法指引,突然失去绍堂身影后,一个个直如木偶般呆立原地。
苏文秀追在二女身后虽只能远远看见背影,却也并不焦急,得意之间向前方大声笑道:“张贤侄!今日你如何逃得我手?“
“你也难逃我手!”忽然绍堂的声音自背后传来,人随身至,才几个字功夫,仿似人已近在眼前。
苏文秀大吃一惊,猛然回首却见一道金色剑光遁速如电闪,瞬息间已经迫至身后。
“剑飞问云,双星赶月式,疾!”绍堂剑诀起时,青光蓝云二剑已经分从左右向苏文秀射去。
“小辈,早该用锥心咒废了你!”苏文秀咬牙恨声道,又手起一道金针符,化作一蓬绵密细雨向后方打去,笼罩十余丈空间,将绍堂来路尽数封死。
原来那巫门咒法轻易不可示于人前,一旦败露则沦为人族公敌,身败名裂不在话下。绍堂身怀那暗藏巫咒的金飞玉符,就如同随身携带的炸弹,生死只在苏文秀一念之间,其性命早已操于敌手。
青光蓝云二剑最先落入针雨中,瞬间被打成了废铁自空中坠下,那蓬针雨竟无丝毫阻碍继续向绍堂迎去。
“金光剑影,遁光三折!”在绍堂即将一头撞入针雨之际身上金光又起,身影化作剑光向旁边一折,险险避过。去未及远,又是一道金光亮起,在空中划出了一个醒目的“之”字形状,再一折而回,转瞬间便挨至苏文秀身边,举起巨浪剑向苏文秀狠狠一剑劈去。
在问云宗弟子之中,能起剑光遁术者无不是修为强横惊才绝艳之辈,而起一道剑光已经是极其难得,似绍堂这般连起三道者,炼气化水境界中已无第二人。这已是绍堂修为的极限,只如昙花一现,绍堂再无飞遁的可能。铛地一声巨响,巨浪剑狠狠的劈在了金光罩上,直撞得金光连闪,双方皆受顿挫。
苏文秀虽有光罩所护,并未损及自身分毫,但被一小辈逼迫至这般境界,传出去也是面上无光,不禁大怒道:“小辈找死!”一掌中紧贴一符,正要以一记掌心金雷向绍堂胸口印去。忽然身周七把宝剑升起,顿时七色光芒环照,满目光华惑目,哪里分得清方位?却是绍堂开启了七彩玄光剑阵,将两人一同陷了进去。
苏文秀心中咯噔一响,暗叫不妙,哪还敢细查方位?赶忙一连再起两道金钟符,一同化起三道金光罩将自己守护在内。却听身旁绍堂一声长笑,快意道:“哈哈!姓苏的贼子!可看我有资格与你玉石俱焚否?”
苏文秀闻言肝胆欲裂,惊呼道:“小辈欲何为?你疯了!且莫行傻事!”
绍堂此时那还顾及何言语,兀自咬破舌尖,一口鲜血狂喷而出,喷洒在那七柄七星剑上,口中大喝一声:“贼子!受死吧!爆!”
轰轰轰,一连七声爆响,阵中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骄阳亮起,炙热狂暴的气流奔涌扩散,方圆五十丈内顿成焦土犹如炼狱一般,爆破之音撞向远处群山,回音不绝。
“师兄!绍哥哥!”远方张丽贞、赵心慧二人听得身后巨响传来,哪里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闻声泪染双眸,急急御器向这边飞来。
可凝聚天地灵气方称为宝,驱使而生诸般之法即可称玄。凡器物至玄宝品阶,就有了在短瞬间将灵气突然释放的可能,也就是玄宝最后爆破的法门,这也是身怀玄宝器物的修道者不可轻易招惹的因由。其威力之巨大,若非身在其间者难以想象。何况绍堂与苏文秀二人,一为道修,一为浩然,皆不比武者,一无体魄之强健,二无脏腑之壮大,三无罡气之护体,即便是有再多道法护身,也会在宝器爆破时,被爆烈的气流震伤甚至撕裂身体。
碰碰两声,两道身影自空中坠落于地。稍息后,一道身影自地上蹒跚而起,哇地一下吐了口血,但见其发髻散乱,衣衫破烂,正是那苏文秀。而另一人全身焦黑委顿不起,身肢残碎,大股的鲜血犹自从伤口间涌出,却不是绍堂又是谁人?
苏文秀手捂着胸口看了看绍堂,口中喃喃道:“修道之人,日夜勤修,青灯孤独,只是为求长生。绍贤侄,似你这般却又是为何?咳咳,又是为何?”
远远听得张丽贞呼叫声,二人正向这边赶来。苏文秀此刻内腑受伤极重,不可再行斗法,此地已不可再留,先前驾驭的书轴早已在七星阵中炸得粉碎,只得又自衣袖中取出一张备用卷轴,抖开后飞御而去。
待得张丽贞二人赶到时苏文秀已经去远,二人看到绍堂此时模样无不悲痛欲绝,眼泪似串珠般自脸颊滑落。张丽贞悲呼一声上前将绍堂抱入怀中,泣声呼唤道:“绍堂!绍堂!怎会如此?怎会如此?“一旁赵心慧亦俯身将二人搂抱住痛苦不已。
奄奄一息中,绍堂听闻张丽贞呼唤,缓缓将眼睛睁开一瞬又再闭上,口中声音微不可闻:“师妹,快走,不、要、回。。。”言犹未已,就此气绝。
“绍堂!”、“绍哥哥!”张丽贞、赵心慧二人紧紧搂着绍堂尸体失声痛苦。
忽然张丽贞放开绍堂,向前奔出几步,指着前方苏文秀远去的背影,嘶声呼叫道:“姓苏的贼子!我张丽贞在此立誓:此生此世,与你不死不休!”声音悲戚远处群山亦群起回应着:不死不休,不死不休。。。
远远的苏文秀亦仿佛听闻,散乱的头发在风中胡乱的舞动,回首喃喃道:“原来你的名字叫张丽贞么?真是个好听的名字!今日权且放过你,来日你若不来找我,我也便去找你。再见之时,定会让你屈服在苏某的膝下!”
苏文秀又转过头,不再多看一眼,驭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