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个傻瓜!”钱茈情摇了摇钟漠的手,他依然屏住呼吸等待电梯门打开的那一刻。他大概不知道在没有停留的情况下,电梯从一楼运行到八楼需要十一秒。钱茈情早就在某个寂静的晚上站在电梯前默默倒数过。
“八、九、十、十一……”和上次一模一样,电梯门敞开的瞬间,钟漠终于肯放松呼吸。钱茈情拉着他走进电梯,他狠狠的按了下一楼。圆圆的按钮在银白色冰冷的钢铁上亮起一圈红光,像极了钟漠眼里迸发的怒火。
不明真相的人往往会因为冲动而怨恨错对象,“你们报社的电梯是全北京城最慢的,没有之一!”
“难不成你想给我们报社捐个电梯?”
两句话的工夫电梯稳稳地停在了一楼,十一秒也没多久。比约定多出的不过是舌头短促的在齿间停留的那么一瞬,却成了他们彼此错过的遗憾。
两米有余的床上,钟漠不顾自己身后留有多少空闲,只管紧紧的抱着钱茈情。一句“再等等”,让他心里没了底,那种由内而外的掏空任他把钱茈情揉进身体里也无法填满。他感觉怀里的人轻的就像是天边的一朵云,自己多么拼命的抓着拽着到头来却总是两手空空。
贴合着身后那股强烈的热,钱茈情安静的躺在他的怀里。她愿意做一棵和钟漠相守相望直到岁月荒芜的树,而不一条缠绕着树干的藤,时刻担心着自己的脆弱跟无法预知的恐惧。“再等等”,不用非是大树成荫,哪怕只是她可以凭着自己的力量站在风雨中。
她以为,他会懂……
口头求婚失败以后,钟漠再也没提起过结婚的事情。表面风平浪静的两个人,都选择了避而不谈的遗忘。钱茈情照常做她工作上的拼命三娘,工作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知恩图报的存在,但凡你努力了就会有收获。短短一年的时间里她已经在社会新闻圈打下了基础。而钟漠,工作从来不是他生活的重点,那只是为了证明他头脑的辅助工具而已。他对待钱茈情的态度也在悄悄改变,和从前的穷追不舍相比,他正在学着渐渐放手。
不再一个人在家里傻等着钱茈情回来吃饭,不再一个人守着偌大的空房间发呆,不再冲到她的办公室陪她加班……只要钱茈情不在家,他就会约上三五好友打篮球也好,去泡吧也好。总之,他也不会在家。
这样可以称之为“翻天覆地”的改变,连冷眼旁观的杜悦都忍不住说钱茈情:“你们俩怎么回事?我听白皓东说,你们现在把家都当成酒店了。除了睡觉,家里几乎没人。茈情,我可提醒你。钟漠这样的,别说扔到大街上,就算放在家里你都要担心会不会有人上门抢。你当他是牛、羊啊,越放养越肥美!小心哪天被狐狸拐跑了。”
“不会的,我相信他。”
钱茈情轻巧的回答绝不是对杜悦的敷衍,她清楚的知道钟漠之所以会这样,不过是在跟她闹脾气。就像是叛逆期的小孩儿,需要做一些事情来证明自己对世界的重要性。而钟漠急着证明的不过是钱茈情需要他。所以,就算他玩的再疯也不会越雷池半步。
临近年关的时候,钟漠推翻了之前的决定。钱茈情还记得刚搬进新家的时候钟漠抱着她满屋子的转,兴高采烈的对自己说:“茈情,我决定了在新家的第一个新年,咱们哪也不去,就在这里过二人世界!”转眼间,新年就要到了。
除夕的前一天晚上,钱茈情拖着疲惫的身子进了家门。在一片漆黑里看见钟漠坐在沙发上,像是被外面冰天雪地的寒冷冻僵了身体,一动不动。
“你怎么不开灯?”钱茈情随手按动了墙壁上的开关。钟漠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时间,发出一阵冷笑,他放下手里的酒杯,说:“除夕快乐!再过一天咱们就又老了一岁。”
钱茈情没说话走到他身边,蹲在地上收拾从瓶身里洒出的酒。钟漠抓住她的手腕,忽然将她按在沙发上。
空气里弥散着两个人交融的汗液味儿,原本是爱人之间无比神圣的事情,却在“这里是我家”之后变成了一场廉价的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