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职业?外行人看来他们拥有令人羡慕的话语权,却不知这份职业赋予的身不由己。能够拓展自己无限领域的朋友圈?可往往须要格外的去伪存真。尽享传说中的高价薪资?五年的时间里钱茈情只知道什么叫做按劳分配。
所以,她时刻都是二十四小时开机,终年无休的全天候战斗状态。在她看来感情和事业一样都是唯一性的投入,不同的是前者靠缘分,后者靠天分。
回到家里,钱茈情叼着从便利店买回来的豆沙包打开电脑开始工作。大概是最近有太多需要关注的社会事件,从分局拿回来的资料足足有半本书那么厚。她只好将工作地点从沙发移到餐桌,经过几个小时的苦战,终于在一堆资料里锁定了两个话题十足的新闻点。
一个是关于城中村改造动迁激发的矛盾问题,虽然这一类敏感话题不容易处理,但她信心十足的在电脑上标注了采访方向:深入城中村,呈现一般居民生活状态。
这样既没有抢了报社党政方向同事的饭碗又体现了社会性。
另一个是对校园恋爱引发暴力事件的关注。钱茈情看着自己在话题后面备注的舆论方向——“既然爱又何必互相伤害”。
这显然是一个伪命题,如果没有伤害又怎么会半路分开,事实是大多数人曾经期待的爱情都没有走到地老天荒。只是有些人选择独自疗愈,有些人选择戕害身体,可谁能说不见血的就不是伤害?
钱茈情到客厅里接了一杯水,摸了摸坠在脖子上的戒指,一口气回到餐厅里,删掉了电脑上的文字。重新写下了——放爱一条生路。
“妈妈,我回来了。”慕慕一边拍门一边喊着。
“欢迎慕慕回家。”钱茈情打开门,慕慕正搂着方子念的脖子好像是在说什么。
两个人看到她竟然同时笑出声来。
“你们在笑什么?”
“慕慕刚和我打赌,说你头上一定插着根避雷针。果不其然!”
方子念指了指钱茈情头发上别着的签字笔。
她尴尬的摘掉了架在鼻子上的大眼镜和那根避雷针,这种不自然的表情不是因为怕别人看见她鲜为人知的一面,而是曾经有人说过:“钱茈情,这辈子只有我喜欢看你带着大眼镜,头上插根笔的迷糊样。真是应了那句‘你丑,没事!我瞎’。”
这是她有生以来听过最让人沮丧的情话,可依旧抑制不住那时候心底泛起的涟漪。
“你吃过饭了吗?”
“啊?吃……过。”
话音刚落,方子念就已经走到了餐厅,桌面上散着七零八落的纸张。电脑对面还躺着一个被咬了一口的豆沙包,暗红色的豆沙馅星星点点的粘在白纸上。
“看来你胃口还挺小的。”
方子念拿起印着黑色字迹的豆沙包,钱茈情不理睬的整理好桌面上的资料,只待他自己觉得尴尬才将包子放下。
“谢谢你送慕慕回来。”
“这没什么,我是他叔叔。”
“叔叔,这个不是说好给妈妈带的吗?”
钱茈情低下头,看见慕慕手里提着一袋水饺。他踉跄的爬到椅子上,拍了拍旁边的位置:“快过来吃吧!”
大概要是没有慕慕在,方子念一定会被钱茈情冷漠的态度冻死。不过,若是没有慕慕,他也不会站在这里。
“你……”
“你……”
两个人同时开了口,说了同一个字,又一起停了下来,继续进入冷冻时间。
“你先说。”方子念笑了一下。
“好。你没有别的事情要忙了吗?”
这么明显的逐客令,方子念当然听得出来。
“你陪慕慕吃一些,他晚上在家里没怎么吃东西。我还有事,慕慕,叔叔先走喽!”
“叔叔,再见。”
送走方子念,钱茈情坐到慕慕身边:“晚上在奶奶家为什么不好好吃饭?”
“我有吃啊!你摸摸我肚子……”
慕慕拉起钱茈情的手放到他圆滚滚的肚皮上,那手感就像在摸一个结实的沙袋,硬硬软软。
“叔叔说我不在家你一定不会好好吃饭,要我回来再陪你吃一些。果然他没猜错,你又在啃馒头。”
“那不是馒头。”
“算啦,你那么大个人和我小孩子计较什么……快来吃饭。”
他抓起一个饺子塞到了钱茈情的嘴里,从小到大钱茈情一个人做过很多选择,去哪儿上大学,爱上哪个人,去哪儿找工作……在这多如牛毛的人生选择中,她觉得最正确的决定就是将慕慕带到这个世界上,即便他的到来是那么的意料之外。
又是一天的下午三四点钟,办公室里仅剩的几个记者和编辑们要聚到小会议室里开始关于明天报纸内容的选题会。钱茈情带着昨天搜集好的资料往会议室走,正巧碰上刚从外面回来的寒语竹。
“茈情姐,我没迟到吧?”
“没有,你是跑楼梯上来的吗?这么喘。”
“不行,我要先喝口水。刚我在楼下碰见主编了,他说有事找你。”
“嗷,那我一会儿开完会去找他。”
“茈情。”编辑推开会议室的门朝办公室喊了一嗓子。
“来了。”
“你去一下十楼,主编找你。选题会的资料交给寒语竹吧!”
钱茈情小声问寒语竹:“主编什么事,这么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