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钱茈情在帐篷门口遇上了方恺,不等她开口说话,方恺直接掀开门帘说:“里面没人了,不知道搞什么,那小子天不亮就没影了。”
钱茈情虽然不意外,却多少有些不好意思,连忙道谢之后转身离开。她跟着志愿队一起往停车地点走,远远就瞥见站在雾色里的钟漠。直直的杵在那儿,一动不动,就像一座信号发射塔,用目光扫射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一大队人越来越近,钟漠一眼就瞧见了走在后面的钱茈情。他背着背包,一路小跑到她身边,寸步不离。志愿队的人都知道今天会有一位不速之客,只是没想到竟然如此俊朗,难免会有一些窃窃私语的声音。整个志愿队的成员都是由成都各所高校的同学组成,仅有的几个女生议论的焦点无非就是拿钟漠和自己学校的帅哥做比较,至于结果,钱茈情懒得知道。
她快走了两步拉开先前自己坐的车门,回头跟钟漠说:“这辆车满了,我和队长说过了,你去坐后面那辆。”
钟漠执拗的夹在她和另一个男成员的中间,死拽着车门不罢休的说:“我胳膊坏了,坐其他车没有人照顾。”他又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人,一脸诚恳的讲起道理:“同学,行个方便。你看我身负重伤,我女朋友一定不放心我一个人。”
钱茈情看着他一脸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表情,只想拿什么东西堵住他那张滔滔不绝的嘴,她咬着牙小声说:“钟漠,你……够了……”
两个人一来一往,直到旁边站着的人看不下去的说:“茈情,你男朋友受伤了,我去后面那辆吧。”
“谢谢!”
还没等钱茈情上车,钟漠卸下背包直接扔到中间自己先跳了上去。他坐在上面探出半个身子,一把抓住钱茈情的手,把她捞了上来。
钟漠这几天日夜兼程,风雨无阻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悬在心里的大石头,终于在靠着钱茈情的那一刻落了地。精神一下子放松以后,他忽然觉得到十分疲累,依偎在钱茈情的肩头昏昏欲睡。他没看见蜿蜒小路的险峻,也没感受到猝不及防的余震。只是偶尔会从梦中笑醒,转念间,便又舍不得的入梦而眠。
窗外徐徐而过的清风怎么也吹不散钟漠额头上的汗珠,她猜那样顽固的不是炎热,而是他胳膊上的疼。灾区里所有的医疗水平都很有限,而且全部的医疗力量都集中在救助上,像钟漠这样的擦伤,大都是拿了药品自行处理。可毕竟不是专业的医生,不过就是毛手毛脚的消过毒,然后简单的包扎一下。要是疼得厉害除了吃几片止痛片也没什么其他的办法。
钱茈情看着他虚弱的伏在自己的肩头,舒展的眉眼间凝着一股坚定,干裂的嘴角一直轻轻扬起,带着一抹淡淡的微笑。过往那些纠缠不清的日子总算是过去了,尝到苦尽甘来滋味的又岂止是钟漠一人。她展开衣袖,小心翼翼的给钟漠擦去额头上的汗。
曾经她期盼的是一份平稳长久的感情,可当眼前的这个人像个孩子似的依偎在自己肩头的时候,那种踏实的心动,让她再也顾不得前途未卜的揣测和两败俱伤的疑虑。她看着眼下陡峭的悬崖,忽然生出一种想法:总有一种爱情,就算是粉身碎骨也要在一起。
所有的运输车陆陆续续的停进了机场仓库,钱茈情轻轻拍了拍钟漠,他一脸不情愿的从梦中醒来,就是看见钱茈情的那一眼,他眼光里竟然还闪过一些不确定和惊喜。他偷偷的掐了自己大腿一下,那种扎实的疼痛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两个人和志愿队里的同学告别之后上了一辆出租车。
“师傅,去最近的医院。”钱茈情说。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感冒……头晕……还是水土不服?”钟漠紧张的摸了摸她的头,又不放心的检查着她的身体。
钱茈情把他仅存的那只好手按在车座上,朝他的胳膊使了个眼色:“是你,不是我。”
“我的胳膊没什么事情,你看它还能提包呢!”说着钟漠正准备用受伤的胳膊抓起一旁的背包,钱茈情情急之下敲了一下他包着纱布的地方。钟漠痛不欲生的看着她,缓了一会儿才开口说:“你谋杀亲夫啊!”
钱茈情瞪了他一眼,云淡风轻地说:“早知道刚才趁你睡着的时候就该把你直接推到悬崖底下,省得你在这里胡说八道。”
“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