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咳嗽了一声,刚准备开口,数学老师掂了一下手里的尺子,一脸皮笑肉不笑的说:“我看你俩互相看得挺有意思,”话才说了一半,全班哄堂大笑,“我告诉你们这是数学课,你们别给我当生物课上。互相研究出什么结果了吗?是少了鼻子还是多了眼睛!”
钱茈情刚抬起的头,像坠了铅块儿似的又沉了下去。钟漠一副心底无私天地宽的模样又大大方方的看了她一眼,洁白的一张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让他忽然想到爷爷家里养的一株叫“童子面”的山茶花。碍于自己男人的形象,他从来没和别人说过,他特别喜欢那株童子面。以至于他看着此刻的钱茈情,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异动。
“还看,你们两个去门口站着看个够。”
不等钟漠动身,钱茈情已经移开椅子,走到了门口。她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此刻憋着的火是因为钟漠还是因为老师,或者是在气自己不够忍耐。
可是,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相信自己还是会问个清楚。她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以至于他每天想出那么多主意干扰自己。
钟漠尾随出来,背靠墙紧贴在钱茈情旁边,她甚至能感受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热量。钱茈情故意往旁边让了让,钟漠就紧跟着贴过去。她让的越多,他跟的越紧,不知不觉两个人已经从前面挪到后门。
“再走可就到别的班了,一会儿要是李莫愁看见,我是无所谓,别砸了你这个好学生的招牌啊。”
不论钟漠在旁边说什么钱茈情都是无动于衷,她打心眼里不想和这个人有任何的交集,哪怕是同桌她也能做到视而不见。钱茈情在心里跟自己说:“捱过高一,等到高二分文理以后就不信自己还会这么倒霉的和他一个班。”
看着钱茈情脸上冷若冰霜的表情,钟漠知道自己这次真的是惹怒她了。他想道歉却不知道应该从哪件事说起,忽然间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一点点消失,就如同手里攥了一把细沙,他想紧紧的抓住却抵挡不了它从指缝间悄然流走。
下课铃声响起,钱茈情绕过钟漠走回教室。她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好几次泪水已经涌到眼眶又被她生生的憋了回去。
杜悦从后面走了过来坐到她旁边,轻轻敲了两下桌子:“茈情,你还好吧?”
钱茈情抬起头,拨弄了一下脸颊旁落下的碎发,笑着说:“不过就是被罚站,没什么。”
杜悦藏在袖子里的手,悄悄的指了指教室后门的方向。透过不大的窗子钱茈情看见钟漠正在和数学老师说话,班级里闹哄哄的虽然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钱茈情心里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这种马后炮,她才不稀罕。
钟漠刚一进教室就被白皓东拦在了他的位子上:“敢同时招惹李莫愁和小龙女这两个从古墓里爬出来不食人间烟火的人,估摸着就只有你了,钟大侠。”
钟漠踹了他桌子一脚,气不打一出来的骂了句:“滚蛋。”
杜悦扯了扯钱茈情的衣服,小声说:“我先走了。”
钟漠回到座位上拖动桌椅的声音格外大,全班同学都听得见。只有钱茈情像失聪了一样,继续写卷子,她是铁了心的不理他。
一下午钟漠坐在旁边感到十分不适应,他大力的翻书,使劲儿的晃凳子,无非就是想让钱茈情看一眼。哪怕是和平时一样带有一些愤怒,或者讨厌,他都会觉得痛快。偏偏钱茈情就像一块儿木头似的坐在旁边视他为空气,随他自己瞎折腾。
一向不认对错不会低头的钟漠,终于在晚自习快结束的时候撑不住写了一张字条,悄悄的推到钱茈情面前。他知道她现在不会看,因为他从没见过她因为任何事情而停下过手里的笔。
最起码放学之后会看一下吧!
钟漠看了一眼手表,还有不到两分钟。平常听别人说“度日如年”,他最讨厌那种毫无根据的矫情话。就在此刻,他竟然觉得两分钟有两个世纪那么漫长。
每次放学的铃声都是格外的长,他又将纸条推近了些。眼看着钱茈情拿起纸条,他努力的维持着表面的冷淡,做出一副爱看不看,大爷就是随便写一下的样子。
人生就是跳了帧的电影,永远不会按照你写的剧本进行,我们通常把这样不受控的事件称为“意外”。
钱茈情就是钟漠的意外。
她把纸条攥在手心,利落的走到垃圾桶旁干脆的将纸条扔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