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有多近?茈情,时至今日我才发现能长久留住一个人的不是爱情,是愧疚。”杜悦两只手蒙着她滚烫的脸颊,泪水穿过指缝,一滴一滴的渗了出来,“如果我不是心怀愧疚,到今天也不会有决心嫁人。或许迎接我的又是一次分手……就像你和方子建……”
“我和他不是……”钱茈情握了握拳头,用力咽下要说出口的话,“可我们最后还是离婚了。”
“那是因为你还爱着钟漠。我恨白皓东,恨到要是明天接到他的死讯我一定会穿着最鲜艳的红裙去参加他的葬礼。”
“你确定那样做不是为了让他记住你?”
杜悦在床上使劲儿的摇晃着脑袋,大概是否定吧。可在钱茈情看来,她这样做只是为了把白皓东从脑袋里甩出去。
没人知道结束一场持续十年的暗恋究竟会让一个人醉到什么程度。那份心血应该早就酿成了一瓶绝色的红酒,足以让她在大梦初醒的时候再醉一回。
钱茈情坐在她身边,安慰的话说不出口,祝福的话更是觉得难以启齿:“我以为你会一直做个白皓东的守山人。”
“我也想……我一直为他守身如玉,直到那个晚上我看见他半夜里蹑手蹑脚的提着裤子逃跑时,我才******发现,自己流的那滴血不过是他漫山遍野里一朵不起眼的小红花。我恨他!”
钱茈情拉过杜悦发抖的手,两只冰凉的手握在一起也不知道究竟谁在温暖谁。不过是彼此的寒意透过末梢神经让自己更加清醒的看到眼前的人有多可怜。
“如果恨他能让你过的幸福,那就恨吧。”
“带着愧疚的快乐能有多幸福我不知道,但是,它足以让我用一生陪着我老公。像不像是在赎罪?”
“你好好躺着,我去接个电话。”
钱茈情拿出手机,是幼儿园打来的。
“喂,慕维妈妈,我这里是幼儿园,我是慕维的老师。”
“老师,不好意思,是不是已经放学了?”
“对,你要是有事过不来看看能不能叫谁先把慕维接走。我们一会儿就闭园了。”
“好。”
慕慕的事情,钱茈情宁愿找朋友也不想麻烦方家人。可是,在北京她只有杜悦这么一个朋友,现在又是这种情况。她在阳台纠结了两分钟,终于还是拨通了电话。
“我是钱茈情。”
“我知道。有什么事情?”
“可不可以麻烦你去幼儿园接一下慕慕,我这边有些事情走不开。等我回去马上就把他接走。”
“好。”
“谢谢。”
“你回来之前给我打个电话,我把慕慕送到你家楼下。”
“好,再见。”
从外面回来,杜悦整个人扒在床边,头已经控到下面。钱茈情硬是把她拽回床上,她整张脸红的像是过了期的玫瑰,睫毛膏被泪水化开,晕的到处都是,脸上黑一条白一条。
钱茈情在洗手间里找到毛巾,一点点儿的擦干净她的脸,只是抹不去她嘴里一直念叨着的“白皓东”。
世界上有千百种描绘感情的词,却没有哪个词能说得清,“爱不了却也忘不掉,更加恨不得,只能这样痴痴折磨自己。”的是什么情感。如果有人知道,请记得告诉清风,让它稍给每一个感同身受的人。
“茈情,你嫁给方子建的时候心里是不是也常怀愧疚?是不是因为你还爱着钟漠所以才离婚?是不是因为你们离婚,他才去做驻外记者,然后遇难?所以,你现在要一个人带着慕慕生活。”
“不都是。”
“骗人!可是我要告诉你,你不欠方子建什么,你给他生了慕慕。对不对?至于钟漠……我听白皓东说,他有女朋友了。”
“嗯……”
睡着的杜悦没试到落在自己手背上冰凉的泪,钱茈情拿着毛巾轻轻的抹掉了那滴泪,她最擅长的就是不着痕迹的隐去悲伤。
五月的北京,夜里吹着凉风,钱茈情打开车里所有的窗子,让风在耳边呼啸,刮掉自己脸上的泪。
这个世界上不受法律和道德约束的大概只有爱情,它自由的如一阵风,可以让你欢喜也可以让你悲伤。没人指责它的来去,只有期待和不舍。
钱茈情擦干脸上的泪,关上了所有的窗子。在离家不远的地方,她看见方子念停在门口的车。
“慕慕在车上睡着了。”
“好。”
她下车拉开方子念后座的车门,横着将慕慕抱出来,放到了自己的后座上。
“你哭过?”
方子念看得出她眼眶发红。
“没有,刚回来的路上一直开着窗,风吹的。”
“也许偶尔坦诚一次,也不是什么糟糕的事。”
方子念站在钱茈情的面前,高大的身材将她笼在黑暗里,让那双红红的眼眶看上去更加悲伤。
“真的没有。但是……我还有一件事情想麻烦你。”
“说来听听。”
“明天我要去成都出差三天,慕慕……”
“交给我。”
“谢谢,再见。”
方子念回到车上,从近光灯切换到远光灯,直到钱茈情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