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座传统的北方城市里,大年初一鲜有商家营业。钟漠开车载着她们到了市中心少有的环境可以称得上清幽的地方,门口没有任何挂牌营业的标示,保安看到他们的车倒是主动上前招呼并且放行。
“徐总,钟董和老爷子他们已经在壹号。”
钟漠的妈妈并没有像其他阔太太那样颐指气使,相反,她优雅的气质和良好的教养正印证了钱茈情高中时候对她的第一印象。她朝保安点头微笑,含蓄的说了一声:“谢谢。”
车子缓缓的驶进院子,被围栏圈起的院子里面,地势起伏,顺着坡度大概建了十座别墅。他们的车子停在最中央的壹号,路上路过的几座房子也都只有简单的编号。
他们刚下车,就从里面走出了三个人——钱茈情几乎可以肯定,走在最前面,穿一身藏蓝色大衣,看上去颇有气度的男人,应该就是钟漠的父亲,钟振华。他身后站着两位精神矍铄的老人一定是钟漠的爷爷奶奶。
钟漠下了车,一直牵着钱茈情的手,带着她走到前面介绍道:“爸,爷爷,奶奶,这是茈情。”跟着他半弯着腰单手侧到钱茈情的另一边说:“这是姥姥。”
在门口相互认识以后,一群人走进别墅里面。钟漠的奶奶十分喜欢这个孙媳妇,一直跟身边的姥姥夸赞说:“我这个孙子有福气啊,瞧咱们茈情长得真是好看。”
姥姥一路上仔细端详着钟漠,总觉得是在哪里见过,等到大家坐定,她终于想起来,恍然大悟的说:“钟漠,高中那会儿你是不是参加过实验高中的雷锋小组?”
大家齐刷刷的看向钟漠,只有钱茈情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偏就是她一个人冷眼旁观。钟漠尴尬的点点头,钟妈妈忍不住调侃说:“原来你就是活雷锋啊。”
觥筹交错间饭桌上的气氛渐渐温热起来,三位老人破天荒的举杯畅饮。钱茈情坐在钟漠旁边一直保持着微笑,看上去更像一个身处其中的旁观者。偶尔招呼到左右长辈的时候,才会不经意间碰上钟漠小心翼翼投射过来的眼光,但她也都是尽可能的一闪而过。
两家人的第一次见面颇为草率,但好在气氛融洽。钱茈情一开始就不相信什么“择日不如撞日”,回到家安顿好姥姥之后,她又跟着钟漠上了车。
“有话说?”钟漠两只手搭在方向盘上,看上去再平常不过的动作,只是不安分的拇指又在剜着食指的第二个关节。钱茈情瞥了一眼他的手,垂下眼帘:“今天是你计划好的吧?”
钟漠撒开方向盘,整个人靠到椅子上,坦然的承认道:“是。”
“你不觉得现在并不是个对的时间吗?”
钟漠从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他歪头看向钱茈情:“那你告诉我,什么才算对的时间?是不是还要‘再等等’?等到什么时候?如果不是今天我有意安排两家人见面,你到底打算跟我非法同居、暗渡陈仓到什么时候?”
“我并没有质问或者责怪你的意思。”钱茈情叹了口气,随手打开车门,回身看着钟漠轻声说:“算了,我想我们都应该冷静一下。”
还是那条灌满高楼风的巷子,钱茈情单薄的衣襟被风卷起。这样刺骨的寒风刮在身上,没有一处不疼。但更疼的,是她那颗疲倦的心。她看得出,钟漠也累了。
这一个新年,算上除夕,钱茈情给自己安排了四天的假期。本打算留在北京过年是足够的,可一回到姥姥家,时间似乎就少了很多。而且说不上为什么,这次回家她总感觉姥姥看自己的眼神里都是不舍。她想着大概是上了年纪的人,孤单太久了,而且自己离着又远不能常常回来看她。所以,钱茈情决定去舅舅、舅妈家走一走。毕竟,当年他们是因为自己才要断绝和姥姥的关系,不是说“解铃还须系铃人”。
钱茈情拿着自己从北京带回来的一些东西准备出门,却被姥姥拦了下来:“情情,你要去哪儿?”
“我……打算去一下舅舅家。”
姥姥两只手使劲儿拽下了她手里提着的东西,顺手放到了阳台。
“不要去,听姥姥的话。”
“姥姥,明天我就要回去上班了。你一个人在这生活,总要有人照看我才放心啊。况且,我知道当年舅妈是因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