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声不吭地站着也能给人压力。钟叔在旁边看着，忍不住轻轻咳了咳，在心里既伤感又欣慰地想，当初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少爷，如今越来越有气势了，难怪老爷子一直都最看好他。
顾老爷子默默观察了许久，心里很满意，开口打破僵局说：“召南，我今天找你来的意思，是想请你放顾氏一马。”
“哦？”顾召南似笑非笑，“老爷子的话，我有些不明白。”
“哼，臭小子，跟爷爷也揣着明白装糊涂！你撅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拉的是什么……”意识到自己要说的话不雅，顾老爷子连忙咳嗽了两声，瞪着他说，“你想做什么，还能瞒得过我？”
顾召南被他自称“爷爷”搅得一愣，有些不适应老爷子突然这么亲昵地与自己说话，就连一旁的钟叔被他这么“慈爱”的语气吓了一跳。
顾老爷子却似乎完全没有察觉，晃了晃手边的报纸说：“你以为我不知道？今天云城各大报纸都出现爆料，说你们召南实业之前危机是有幕后黑手在操作，各种矛头都直指顾氏和谷文森那个小痞子，除了你，还会有谁？如果我没猜错，明天开始，顾氏的股价会不断下跌，相关部门也会找上门来，调查邵严和谷文森之前都做过什么，一周之内势必造成顾氏和响巢国际的动荡，舆论和市场的双重压力，就像他们当初对你那样……”
顾召南沉默地望着对方，许久，才长叹：“老爷子果然眼明心亮。”
“你这是心里气不过，要来报复啊！”
“是！既然想动手整我，却整不死，那就要做好被我反扑的准备！”顾召南脸上露出几分傲然的神情，“不然，这云城，以后谁都在我身上动心思！”
“对！对！这才像我们顾家的人！”顾老爷子连连点头，笑眯眯地看着钟叔说，“老钟啊，瞧见没？我就说他挺得过去！”
“什么意思？”
钟叔笑呵呵地回答：“小少爷，其实老爷子可关心你了，一举一动都替你看着呢。当初谷文森想要害你，老爷子其实早就知道了，他说你肯定能熬得过去，所以，故意没有说破。如今看来，小少爷真的很有本事。”
顾召南脸色微变，一下子很难消化钟叔的话，冷笑着说：“关心？当初我被谷文森和许劭严联手对付，老爷子冷眼旁观。如今，许劭严遇到了难处，怎么就坐不住了？”
“那是因为，顾氏绝对不能倒，他许劭严是顾家的人，你顾召南更是！”
“我早就不是顾家的人了，顾氏倒不倒，跟我没关系！”
“呵呵，臭小子，这是跟爷爷置气？怪我当初赶你出去？”顾老爷子笑，“不管你承不承认，你身上流的是我们顾家的血！你当初年轻气盛，不知道商场的波诡云谲，爷爷故意赶你出去让你自立门户也是为了顾家的将来，以后整个家都是要给你的，你要自己毁掉？”
“什么……意思？”
“你当我真的老糊涂？不把顾家传给嫡子，反而要给一个私生子？何况，事实证明，论才干魄力，他都比不上你。”
只是几句话，大量的信息，任谁都很难接受。
可是顾召南很平静，他在一瞬间就根据自己对老爷子的了解做出了判断，他不是在诓自己。这个纵横商场数十年的老人，老辣霸道，眼里只有顾家的产业和未来，哪怕牺牲儿子的幸福，哪怕为了培养下一任顾家的掌权人，故意把自己赶出去……这样外人看来不可能的事情，他真的做得出！
他突然觉得背脊冒起一股嗖嗖的凉意。
顾老爷子笑眯眯地看着他，说：“我告诉你一件事，换你放顾氏一马，我想你应该可以考虑我的建议。”
许劭严的办公室里，宋未晚低着头，不肯吭声。
许劭严快被她这样的执拗逼疯了，他已经放弃了自己的原则，甚至不惜违背老爷子的心意，可是，即使这样都不能换来她的点头。他像一个即将溺水的人在做最后一次挣扎：“未晚，我们已经错过太多，不要再浪费更多时间。等我和蒋梦溪离了，就在一起，好不好？”
宋未晚干脆地拒绝：“我不会和你在一起。如今顾氏正面临危机，你不是应该积极想办法化解吗？为什么还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宋未晚！你非要和我这么做对吗？我当初，只是迫不得已。”
“没人逼你。许邵严，做过了就不要后悔，至少让人瞧得起你。”
宋未晚连跟他多说一句话都觉得浪费，匆匆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刚走出来，正巧接到一个电话：“宋小姐，你好，我是玛丽医院的医生，想请问，您今天上午预约的这台手术，你还准备做吗？”
“十分钟，我马上就到。”
“好。”
她打的去医院，先去见给自己手术的医生，走廊里有好几对，男人搀扶着女人迎面走过，步子缓慢而沉重，一张张苍白的脸，或是漠然，或是哀恸……
她似乎可以嗅见他们身上血腥的味道，耳边传来轻微的啜泣声。循声望去，只见走廊的拐角，一个女孩子扶着墙角哭泣，单薄瘦弱的肩膀不停耸动着，说不出的凄凉惨烈。
再走几步，还有一个女孩子蹲在地上哭，她的男朋友就陪在她面前，小心翼翼，一脸尴尬的神情。那么小的男朋友，脸上的慌张无措还带着未完全褪尽的孩子气。
或大或小的哭泣声，似乎没完没了，宋未晚受不了这样的场景，紧走几步，快步走到医生的办公室外，敲门进去。
门关上的瞬间，隔绝了外界一切嘈杂的声响，屋里安静得诡异，可是她的心，却突然跳得不受控制。
那个中年女医生看了她一眼，又翻了翻手中一叠纸片，从中找出一张问：“宋未晚？”
“是。”
“有没有人陪你来？”
“没有。”
“你放心，我们医院是最顶级的技术和器械，无痛无危险，很快就结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