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雪立起身子,往前走出几步。
“我们第一次在郊外相见时,我就看出十七爷对姐姐的心意了。后来姐姐回拒了他,去京郊练兵,那段时日,十七爷甚是消沉,几乎日日都要一醉方休。最终他却还是绝了自己的心思,真心盼着你好!可后来不知怎地,他又说想立下些功业,让你刮目相看。这些时日,他越来越忙,笑容却是越来越少,话也越来越少,有时候我瞧着恍惚,他究竟还是不是原来我们识得的那个十七爷?唉!可有一样,我却是瞧得分明,他的心,其实很苦!”
话至此处,颜雪又叹了口气,回过身来,见红罗面上纠结,显是心中也是极不好过。
颜雪踱回椅中重新坐下,朝红罗急切却又不失诚挚道:“姐姐,如今你已心有所属,我说这番话并非要你为难,只是这十七爷实在让人揪心!纵使你们无缘相守,我仍是盼望着姐姐你和美时,十七爷也能和过往一般自得其乐!”
颜雪的话一字一句敲打着红罗的心,她眼中的光华一点点泯灭,愧疚猛滋。
红罗心想,人人都晓得永璘为了她而面目全非,颜雪是寄望自己能唤回原来的他。
她何尝不也是时时念记着初识时那个永璘,只是她越来越察觉,永璘已渐行渐远,如今他是立意要将过往统统抛掷。
思及此处,红罗抬睫,嘴角扯着一丝苦笑,面上挂着几许无奈,幽幽出口:“十七爷的心意,我此生注定只能辜负!他若是过得不好,我又如何能够安生?只是我实在不知,要怎样做才能让他回复往昔那般?”话至最后一句,语气不胜怅惘。
颜雪听得面上一窒,想起永璘那倔拗的性子,心不由一沉。
如今除非是红罗移情永璘,又或是永璘自己甘愿放手,永璘方能脱困而出。自己原先的想法,也是过于天真了。
两人一时心头都有些阴郁,相皆默然。
过了好一阵子,颜雪不愿继续这般僵着,忙堆起些笑意,向红罗提意道:“姐姐出宫一趟也不容易,不如咱们外出上街走走,可好?”
红罗一听,就猜到了颜雪的用心,想想永璘之事确也不是她俩此时此地三言两语便能解决,于是暂且压下了心头烦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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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阳暖洋洋地铺就一地明亮,红罗与颜雪相偕走在来来往往的人群当中,看两旁琳琅商铺热热闹闹,听耳边繁杂人声纷纷扬扬,原本心中带出门口的那点扰攘立时便作烟消云散。
红罗与颜雪均是极少在街上逛游之人,难得这一趟出来,心里俱是生出几分惬意。许是两人惹眼,一路引来不少侧目。
“哎哟姑娘,我们布庄刚进了不少布料,都是上好的货色,两位可要瞧瞧?”途径一间布庄时,里头传来一把略显诌媚的声音喊住了红罗与颜雪。
两人止住脚步,循声一探,一个笑得有牙无眼的五十开外掌柜打扮的男人已立在布庄门槛边。红罗与颜雪两人往店内泛泛一看,随即相视微微一笑,冲那掌柜点了点头。那掌柜笑得更欢了。
那掌柜殷勤将两人引入店内,两只鼠目在两人身上机敏一扫,见两人身上都极是淡雅,心中已然有了主意。
他挑了两匹白底花布搁在两人眼前,呵呵笑道:“两位姑娘且先瞧瞧,这两样布料可还称心?”
红罗与颜雪又是一笑,那掌柜的眼力确是极好,居然一下就辩出了两人的喜好。
红罗并无意再添置衣裳,故而只是随意看看。颜雪却是有些心动,扯着花布仔细摸摸瞧瞧。
“两位姑娘好兴致啊!”
一道笑嘻嘻的男声突然在耳边响起。红罗眼光还在布料之上,心中却是一动,这声音像是冲着两人而来,可为何这声音却听不出半分熟悉?
红罗微诧着抬眸,一眼瞥见颜雪本是笑意盈盈的俏容竟全然冷了下来。她心中一凛,立即偏过头去,这一看之下,她的脸也瞬时冷下。
一个三十岁上下的锦衣男子正嬉笑颜开地立于两人几步开外,身后跟了两个气势凌人的下人。
“怪不得说今日是黄道吉日,原来是出门遇佳人啊!”那男子对眼前两张冷脸视而不见,涎笑着又多说一句,语气轻佻。
红罗抿了抿唇,厌恶地扫了眼前三人一眼,回眸看一眼颜雪,见她面上也露了嫌恶。两人默默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放下手中布料。
紧接着红罗便淡淡朝那殷殷期盼的掌柜开口道:“掌柜的,今日我们还有些事,改日再过来帮衬!”
那掌柜的笑容一僵,眼光在眼前几人身上一个来回,察出气氛有些诡异。眼见到手的生意便要泡汤,他心中自是不快,可他已瞧出那后入店的男子非富则贵,偏生眼前两个女子明摆着又对这男子极是厌嫌,也不知这几人究竟有何过节。他回心一想,不管这几人是何方神圣,总是不要在自己店中闹事才好。
想到此处,那掌柜的重又堆出一脸笑意,机灵道:“姑娘随意!下次再来便好!”
红罗淡笑着朝那掌柜的点了点头,又向颜雪递过一眼,两人同时转身。
两人方才走出两步,一只握着长扇的手臂却突然横在两人眼前,生生扯住了两人的脚。
一丝怒意在红罗眼中扬起,她微侧过身,冰刀一般的眼光射向那手臂的主人,冷声道:“世子,请自重!”
那顺承郡王世子闻言却是不怒反喜,他慢悠悠的收回手臂,双手在胸前一合,笑道:“请姑娘恕罪,适才只是一时情急!今日得遇两位,实是心里欢喜得紧,一时忘形了!俗话说相请不如偶遇,今日可否让在下作个东,请两位移步至对面酒楼,咱们好好叙谈叙谈!”
红罗呆了一呆,可气之余又觉可笑。她对这顺承郡王世子虽极是嫌厌,却从未和此人有过交道,如今她总算是亲身领教,这人确是非一般的赖皮!
“我俩还有事情,恕不奉陪!”红罗的声音淡淡响起。
那顺承郡王世子移动两步,直挺挺地立在两人眼前。他将眼光投向一直冷脸不语的颜雪面上,语声轻佻道:“颜雪姑娘,你的心恁的这么硬?你怎忍心这样伤我?”
颜雪清冷的脸上不见一丝波动:“我与你无话可谈!”
接二连三的遭拒,顺承郡王世子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他身后的两个奴才眼见主子脸色不对,立时叫嚣起来:“你们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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