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儿,桃夭洗的差不多了,便站起身,擦干身子,换好衣服准备离开。这时候天气不算冷,可是这夜里的潭水还是有些凉的,一直泡在里面冻得哆哆嗦嗦的茯苓,这下终于不干了,哇地一声哭出声来,“坏人,你是坏人!阿素姐姐,嗷呜呜,阿素姐姐!”
狞笑一声,桃夭慢悠悠地转过身,准备好好教训这小东西一番,结果这一看,顿时眼睛一眯。
这小团子虽然瘦是瘦,但是身上倒是白白嫩嫩的,可是这小家伙两腿中间那垂下来的东西是啥?
嗤笑一声,桃夭抱着胳膊看着这小东西哭得越来越起劲,不错嘛,小姑娘一秒变汉子,有意思。
茯苓哭的嗓子都哑了,而且不一会儿就开始打起喷嚏,小身子瑟瑟发抖,看上去无比遭人疼。桃夭本来就只是想教训教训他,如果真把他弄病了,到时候还是麻烦自己。想到自己,桃夭总算是大发慈悲,一手将这个小猴子拉了上来。
用脏衣服为他擦干净身上的水滴,裹住了他的小身子,桃夭一句话不说,继续准备走。
走,再走,接着走,桃夭看着拉住自己裙子的小手,好笑地看着他,“我不是坏人吗,你还拉住我做什么?”
“你,你答应阿素姐姐照顾我的!”说着说着,茯苓又扁扁嘴,准备开哭。
“不准哭!”脸色一冷,桃夭脸上的笑意烟消云散,“我不想说第二遍。”
眼睛里张开一条缝,发现桃夭不是开玩笑的样子,茯苓即使再不情愿,还是忍住不再哭了。只不过忍得太快,泪意一时消不下去,憋得他直打泪嗝。
“我再告诉你一遍,我不是你的阿素姐姐,也不是你的爹娘,没有义务对你的小脾气听之任之。你知不知道,刚刚你任性的举动,足矣害死我们所有人?”桃夭大言不惭地说着,完全忘记刚刚是谁抱他下来的。
“我,我不知道…”茯苓抓住衣服,小脑袋垂头丧气的。
“你不知道,那你就别做。从今以后,你要是想要跟着我,就必须要听我们的话,否则你现在就不需要跟着我了。要是你想,你现在就可以回到那个大牢里,继续躲在阿素姐姐的背后。”桃夭继续硬下心肠说着。
抽抽搭搭地耸着肩,眼泪无声地向下掉着,茯苓什么都不说,只是在那里哭。
见巴掌给的差不多了,桃夭语气也软了下来,一把抱起里面光溜溜的小家伙,“那回去之后,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回到了林子中,天动正和顾惊蛰详谈甚欢着,就见一个扯着外衣,背后还跟着长长的小尾巴的娃子跑了过来,昂头挺胸地说,“大刺猬,对不起!”
天动这回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看他这么泪汪汪地看着自己,也只能结结巴巴地回答,“没,没关系。”
坐在树伢上,桃夭闭着眼在那里打盹,茯苓也窝在桃夭的身边。大概是刚刚被桃夭说要丢掉他吓到了,手一直紧紧攥着桃夭的衣服,说什么都不肯松开。
叹了口气,桃夭侧过身子,看着茯苓黑溜溜的眼珠子,“小东西,我问你几个问题。”
茯苓大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乖乖地点了点头。
“你之前不是个小姑娘吗,怎么变成个带把的了?”
茯苓无辜地眨眨眼,“我一直都是个爷儿们啊,只是他们都没有看出来,也没有人问我。”
桃夭啧啧嘴,长得雌雄莫辩果然是资本啊。再一想,桃夭继续问,“你还有什么没告诉我的,趁着我现在脾气好赶紧说了,免得到时候你又要遭殃。”
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小家伙开口道,“其实我不叫茯苓,我叫黄芪。”
僵着嘴角一笑,桃夭完全不相信,“那你怎么不叫田七啊?”
“你怎么知道?!”说完,小东西一下子捂住嘴巴,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
看他这小动作,桃夭心下疑惑,难道这小家伙真叫田七吗?谁家会专门给孩子起药名啊,还从小教些药玉之类的东西…
不,真的有!
眼睛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小娃子,桃夭不住点点头,年龄差不多,长相也和形容得相似,看来十有八九就是他了。
一脸狐狸样地笑着,桃夭打量着面前东躲西藏的小狗崽,近乎肯定地问,“药王谷参,和你是什么关系?”
说到药王谷参,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谷参是江湖百晓生的门下弟子,成名二十年里,救死扶伤,医死人,肉白骨,在江湖上名声大震。江湖人都十分敬佩他,尊称他人如其名,续命还阳的功夫无人可及。听说药王还有个癖好,家中的仆人和婢女,全都起了药材的名字,就连家里的猫儿狗儿,那都是有名的宝药。
只是半个月前,隐居多年的药王突然广发英雄帖,称其独子走失,希望江湖侠客能够帮助其找回幼子,并在后面附上了画像。不过这画和真人的差距,确实有点大,所以桃夭一时间才没有认出来。
听到这里,田七犹豫再三,还是老实交代了,“药王谷参,是我爹爹。”
除了这些,田七真的没有再撒谎。他确实是和爹娘来了临洲城里,结果不小心走散,被拐到了无名庄中。田七虽然年纪不大,但是脑袋却转得不慢,要是被那些人知道自己是个小爷儿们,那么一定只有死路一条。所以田七一直没有和外人说自己的真实身份,直到被桃夭发现。
“既然如此,那我明日就揭了榜,让药王来接你。在那之前,你就先跟着我吧!”桃夭痛快地决定。两人没有多说几句,困意也上来了,便闭上眼睡了过去。
第二日天明,四人进了城门处,却发现门口的官兵骤然增多,正在挨个排查出入的人。
桃夭望向天动,“会不会是因为昨晚的事情?”
天动也不确定,“我也不知道,只怕脱不了干系了。”
“你们先在这里候着,我先去探探风头。”朝二人说完,顾惊蛰当着几人的面,从怀里掏出各种家伙,丹青水墨扇别上腰,镶着玛瑙的玉佩挂上身,连发冠转个圈,都露出里面金光闪闪的金翼。
哗啦一声,打开了手中的折扇,顾惊蛰还特意扇了扇。田七惊喜地哇了一声,从不合身的衣服伸出手,拉了拉顾惊蛰的玉佩,“顾大叔,你看起来老有钱了,跟刚刚咸菜梆子的样子一点都不一样!”
顾惊蛰蹲下身,捏住他嫩豆腐似的小脸,“小田七,你喊我什么来着,信不信我待会进城只让你吃咸菜?”
脸颊被揉搓了好一顿,田七手忙脚乱地护住自己的小脸,“顾顾,不好揉小孩脸的,会流口水!”
爽快一笑,顾惊蛰用力在小脸蛋小香了一口,“成,咕咕就咕咕吧!”
顾惊蛰晃晃悠悠地往城门口走,手里的扇子摇得风生水起,一副好皮相看的姑娘们不禁脸红心跳。
佯装和姑娘们抛着媚|眼,顾惊蛰一下子撞上了阻拦的官兵。骂骂咧咧地抖了抖衣服,顾惊蛰斜着眼问道,“怎么着,好狗还不挡道呢,没见到本少爷在这儿?”
这些官兵平时都是嚣张跋扈惯了,见到普通百姓都是要刮下一层皮来,偏偏遇到这样的更横的主儿,立刻就偃旗息鼓,不敢耍脾气了。
一个官兵头子走出来,见顾惊蛰一身打扮,言行举止,估计是哪家的公子哥儿,偏偏又面生得厉害,只能半信半疑地问道,“敢问这位公子,家住何处?”
冷笑一声,顾惊蛰脾气也上来了,“本公子的事情也是你们能问的?就是你们府尹来了,也只够给本少爷提靴的!”
那官兵头子惊得一身冷汗,这人一身横气不像是装能装出来的,说不定真是哪家的权贵。再想想,最近风闻,说是临州城里来了几个巡察吏老爷,难不成这公子就是哪家老爷的爱子?
想到这里,那官兵头子立马堆起一脸笑意,毕恭毕敬地请顾惊蛰往里走,“少爷,这事儿也是上面吩咐都,哥几个也不时有意拦着,还请您多担待,多担待!”
慵懒地打了个哈欠,顾惊蛰嗤笑一声,“算你小子有眼力,本少爷心情好,就不和你们计较了。”
从腰封里掏出块碎银子,顾惊蛰随手甩了过去,“待会儿爷还得出城,到时候别不长眼,自然有你们的好处!”
捏着手里的银子,几个官兵连连应声,一脸财迷样的目送顾惊蛰进城。
坐在马车里,桃夭顺着车帘缝隙瞧,那几个官兵果然如顾惊蛰所说,不仅没用拦着,还殷勤地打开关卡,送马车进城。瞧着懒洋洋的顾惊蛰,桃夭啧舌称赞道,“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果然不是白说的阿,顾兄位高财满,我们也跟着沾光啊!”
顾惊蛰怎么会听不出桃夭的话里话,也是,凭空冒出一个既不肯说身份,还行动可疑的人,能够相信他到现在,已经是常人所做不了的了。
“桃姑娘,天动兄,我顾某保证,在合适的时候,有些事情我一定会告知二位。只是现在时机还没到,请你们相信,我和你们的目的一样,都是为了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