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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文帝病卧仁寿宫(中)

梁毗哭金

杨家五子,独孤一枝,花落花开,自有定数。随着独孤皇后的去世,儿子们一个个又接连出事,晚年的隋文帝意志消沉,思想萎靡,精神上的打击折磨可想而知,再也不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隋天子了!人就是这样,得志之时春风得意马蹄轻;一旦失意,精神空虚无所事事。在他的暮年,隋文帝杨坚把国事大事交代给宰相杨素全权处理,自己抽出身来,躲到皇宫后院纵情享受,耽于行乐。

在当时,陪伴在隋文帝身边左右的就是宣华夫人。我们前文说过,大隋一统,南陈败亡,老陈家一家子被发配边疆,进行劳动改造。陈后主的妹妹,宁远公主陈惠儿被大隋皇帝留下,安置在皇宫内苑,充任有名无实的嫔妃。一直到妒后独孤伽罗去世之后,陈惠儿才有机会受到皇帝的宠幸,封为宣华夫人,算是有了个名号,《北史》史书中说她聪明懂事,容貌无双。

宣华夫人作为一位亡国的公主,政治敏感度相当之高,在文帝面前恭顺体贴,低调冷静,尽量避开宫廷的内斗,从不敢替自己娘家人请求赦免宽宥。他的家人真正获得自由还是到隋炀帝时期,陈叔宝的女儿陈婤(zhōu)被封为贵妃的时候,老陈家一家子才解除监禁,返回朝廷。所以说宣华夫人虽然受宠,一点都不敢张扬,另一方面,她还要周旋于皇储和帝王之间,预留退路保护自己。因为那时杨广已经被封为东宫太子,法定接班人,所以杨广向她频频示好,私下里赠送金帛,叫宣华夫人从中帮助,自己好稳当当继承皇位。宣华夫人是多么聪明,她哪里会轻意开罪太子殿下,乐得文帝百年以后好有个靠山背景。杨广在这一点上,表现得特别怪乖巧,舍得施银子,笼络文帝身边的人,这叫什么,小恩小惠交结人心。

在仁寿二年之后的岁月之中,朝廷格局基本上就是宣华夫人受宠于内,越王杨素受宠于外,如果是皇帝巡视出京,就由太子杨广坐镇监国。隋帝国的天下就像太平洋的海水一样,表面上风平浪静,水平线以下是波涛汹涌,暖流暗礁,一面是关陇集团的保守势力,一面是关东的新兴势力;关陇集团内部又有西魏、北周的残余势力,关东方面又有北齐、南陈的亡国贵族。旧太子一方蠢蠢欲动,新太子一方招兵买马,党派林立,明争暗斗。

我们再说越王杨素,可谓是大隋朝头一号的大奸臣。奸臣不一定没有功劳,奸臣也不一定投敌卖国,说他是奸臣,是说他世受皇恩不顾江山社稷,只图自己富贵自保;是说他身居相位不思民间疾苦,只求一身奢侈安逸;权倾朝野,嚣张跋扈,栽脏陷害,诬陷打击。经过这些年的苦心经营,杨素的兄弟、子侄、部下、亲信,遍布朝廷内外,什么尚书、大夫,封将封侯者不在少数,自然而然形成一党。在个人生活作风上,杨素骄奢腐化,更是其他王公大臣所不及,《通俗演义》原文上说他:广营资产,家僮数千,妓妾亦数千,第宅华侈,制拟宫禁——他们家和皇宫大内没有什么区别!

大路不平旁人铲,这时节就有一位正直的朝臣,姓梁名毗

(pí),走出来冒险上奏本参杨素,说他图谋不轨有操莽之心,像曹操、王莽一样。隋文帝对于这种参奏,一般都打压下去置之不理。但是梁毗善于抓人软肋,一击就点中了隋文帝的痛处,说废太子杨勇和蜀王杨秀两位皇子一旦获罪,文武百官无不震惊害怕,唯独杨素一个人幸灾乐祸喜上眉梢,不知道究竟是安得什么心?——你把皇家骨肉一个个拆散了,你到底想要干什么?这一下可好,就触动了文帝的天性,毕竟是亲生父子,哪有父亲不痛爱儿子的,思想往事,老杨坚也是感慨悲伤热泪盈眶,虎毒尚且不食子,何况是人呢?

隋文帝暗地里琢磨,你杨素家孩子一个个又是太守,又是刺史,我们皇家的孩子一个个又是被废,又是待罪,这天下是你们家的,还是我们家的。从此之后,文帝慢慢疏远了越王杨素,说你为国操心劳苦功高,就不要天天都到朝堂来上班了,有事情会通知你来开会,没事情你回去钓钓鱼就行了!

梁毗字景和,是安定郡乌氏人,就是今天的甘肃省泾川县,“毗”字的意思当“辅佐”讲。梁毗为人刚正清廉,是中国历史上有名的清官,在少数民族地区担任刺史长达十一年,有一个“梁毗哭金”的故事广为流传。说梁毗上任甘肃西宁刺史,少数民族的酋长们都争先恐后的拿金子来贿赂他,金子是好东西,那些酋长们为了争夺黄金长年争战不休。梁毗把他们都请到府衙来喝酒,自己表示一下感谢。在喝酒期间,梁毗把赠送的金子都端出来,摆在桌面上放声痛哭,“你们把金子送给我,是不是想杀我啊?”大伙一看,大人你这是何意?金子是高贵的礼品,代表了我们一番好心好意啊。梁毗反问,“你们天天为了金子相互厮杀,我还以为你们这是要杀我呢?”一句话,说的各大酋长面红耳赤。梁毗带头做榜样,言传身教,“这玩艺饿了不能吃,冷了不能穿,你们却为了它刀兵相见你死我活。我不敢冒险笑纳,你们各位原封带回吧!”

梁毗这一招还真管用,从此各部酋长不再为争夺金子头破血流。这样一位清官,得到地方的拥戴,朝廷的重视,隋文帝颁发诏旨,提升梁毗为大理寺卿,相当于今天最高人民法院院长。什么叫爱国,不贪就是爱国。“梁毗哭金”,是因为梁毗清楚地认识到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人家把黄金送给你,是看中了你手中的权力。如果你今天贪图贿赂,明天失去将是做人的自由和宝贵的生命,梁毗哭的不是黄金,而是为自身而哭。

梁毗斗胆参越王,本着是一颗正直无私之心,他本身没有什么偏袒,但他这一本下去,撼动了整个大隋朝廷的政治格局,为什么这么说?因为此奏之后,杨素受到隋文帝的猜忌冷落,虽然职位犹在,但是朝政大权旁落人手,朝廷之上又出现了政治新星。这颗政治新星的出现,重又启动了旧太子杨勇一党死灰复燃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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