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您躺下休息一下吧。”我劝慰他。
他听话躺了下来，我给他盖上衾被，放好衾枕。看着他静静地躺下。
“躺在王后的眼帘之下，这种感觉真好。”昭明对我说。
我对他笑了笑。
我想起在虚宇城的时候，那个学谕大人旷然悠远的身影从庠序里面飘然走过的神采。那么多的女子崇拜的目光，他视若无睹的样子。
想起他为我挡那一个死亡的魔蹄时，他昏迷前看我的那最后一个关切的眼神……
想起他准备开始册封后宫，半倚在床榻上，充满绝望无力对我说：“不管什么时候，不管什么情况，你相信我都是你可以依赖的人……”
想起凤凰城，我蒙受奇耻大辱处于绝境之地，他还会握着我的手说：“莫离！我从来没有责怪过你！我一直等着你！我理解你的无奈！可是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让我失望吗？”
想起在那一个黄昏，昭明带着我出宫去静坐了半个晌午。他经过痛苦的选择，最后承诺说：“莫离！我答应过你：一辈子只会喜欢一个莫离！我只属于你一个人！让你拥有全部的我！好不好！”
想起在太后娘娘厉声指责我无德时，昭明愤而为我辩护说：“礼法宫规在于典正，不在于陷害。朕深知王后性情为人，所以不疑，不怪，不问，不究。如果太后娘娘一定要追究王后之罪，朕有言在先，全部由朕承担！”
在面临残酷的宫廷斗争的时候，昭明对我说道：
“作为天子，随时都会面临各种各样的风险。围绕权力和正统的斗争永远不会停止，人类的野心和欲望永远不会满足。任何时候，都要保住你自己。保住你了，就是保住朕了！”
在虚宇城，竹林里，我们的爱最终回归到了初心的时候，昭明那样拥抱着我说：
“这个世界折磨了我，也折磨了你。它让我们的爱情变得异常残酷。让我们的誓言变得苍白无力。但是我的真心引导着我一直走向你，倾听你，从来没有改变过。如果在虚宇城，我们就能够顺利在一起，我都不知道我这么爱你；如果今生我永远得不到你，你也不会知道我有这么爱你！”
昭明对我的爱是永恒的，专一的。他一句的承诺是我一生的保证。我因为被他爱过，所以整个生命里都有了力量，在和这个无情世界抗争的时候都有了无穷无尽的动力。
“在想什么呢？王后？”昭明微笑着问我。
“陛下玲珑七窍心，猜一猜。”我说。
“坐在我身边的时候也会想我吗？”他问道。
“是！更想！”我说。
“过来，让我验证一下。”他说。
我过去亲吻了他。和他吻我一样，我的动作也是缓缓的，轻轻的。奇怪的是我和他这么熟悉，亲吻他的时候我的整个身体竟然会颤抖。
“莫离，你在担心什么？”昭明问我。
“担心陛下。”我说。
“没事的。不要这样！”昭明安慰我说。
我扑在他怀里，眼泪已经潸然而下。我不能知道接下来要来的是什么。这只是一场无法预见的大风暴的开始。
“莫离，不要害怕。襄王不会伤害你的，我们要对付的是公孙茂。这个人聪灵机智，颇有见识。他又野心勃勃，仗着兀竺国国力强盛，他是不甘心纳贡称臣的，他一心想进取中原赢得霸主之位。现在有襄王的支持，正是时机，恐怕他不久就会生事。要准备对付他了！”昭明说道。
“可是陛下却赏赐他天子的礼仪，他已经有僭越之心，陛下再另加天子的赏赐，岂不是促成他？况且，‘金鼎铜钟’是先王留下的重器，陛下如何能够轻易赏赐给公孙茂？”
昭明笑笑说道：
“公孙茂心里原本就不服王室，朕赏赐不赏赐他都要僭越，公开赏赐只是给他一个体面。至于‘金鼎铜钟’，朕有朕的用意，王后以后就知道了！”
我们回到宫里，昭明就吩咐使臣准备礼品和宫悬、用大车装载金鼎铜钟送往兀竺国。蒲棠女御呈上不死神丹，昭明拿过来看了看。
那神丹经过了三百多日子的锻造，颜色鲜红，丹体纯净无比，粉质细腻到了几乎浑然天成的境地，看上去十分讨巧诱人。昭明笑着问我：“王后，要不要尝一颗神丹？”
我说道：
“臣婢以为：天行有常，不藉外力。草木知春知秋，蜉蝣朝生暮死，都是天命。哪里有什么神丹妙药可以成仙？即使有，也非人力可为。反正臣婢不喜欢，所以不吃。”
昭明笑道：
“如果真的能够长生不老，公孙茂自己一个人也吃完了，哪里舍得拿出来进奉他人？我看他也是将信将疑。”
我问他：“陛下博古通今，不知道读了多少书简呢，这种东西是什么，陛下可知道？”
昭明说道：
“丹砂这种东西虽然稀缺，但是药书上面也有记载。《神农本草经》上说这种东西能够治愈身体的五脏百病，养精神，安魂魄，益气明目，杀精魅、邪恶鬼；久服能够通神明，长生不老。我想这东西应该有一定的疗效。至于和雄黄之类配比制作不死之药，我却也有疑虑。试想，黄金，雄黄，包括这个丹砂都是刚猛强烈之物，炼制在一起药性必然极强，人体至柔，会不会有伤人体？所以我也是不敢用的。”
昭明果然是聪敏又理智的人，他小心谨慎，所以不用这种药。可是看襄王的样子，似乎已经服用了这种不死之药。
我惊诧道：
“陛下，襄王一夜之间性情大变，是不是因为服用了这种过于刚猛之药？公孙茂是襄王的仇敌，他怎么会把神丹给襄王，巴不得襄王早点死呢！”
昭明沉思说道：“这种神丹到底是什么效用，难以猜测。回头我试验一下。”
昭明回京之后，公孙茂就退了兵了，南方诸侯上表称谢，昭明命他们修战守备，以防万一。这边天子的使臣已经将赏赐给公孙茂的宫悬和金鼎铜钟送到兀竺国边境上去，回来回禀说：
“‘金鼎铜钟’硕大无比，运载‘金鼎铜钟’的大车无法运入兀竺国太庙。国君大人特地命人新修了一条宽敞的官道，迎接‘金鼎铜钟’入太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