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到夏宇国的灾难，如同听到了我自己的灾难！
我的面色隆重，心神凄惨，鼻子酸楚。我甚至想冲回去，保护一下我曾经那么热爱过的国土。
这就是我在宫里享受昭明的爱恋时，夏宇国经历的灾难吗？
“襄王呢？”我问昭明。
“襄王现在有点麻烦。你知道：墙倒众人推！襄王这几年成就霸业，施恩不少，得罪的人更多！况且襄王向来不逊朝廷，有雄心壮志，各国诸侯畏惧有加，都想趁这个机会除掉襄王！如今朝廷卿相和一些诸侯王列举了一百零八条襄王死罪，要求诛杀襄王的呼声此起彼伏！震动朝野。”昭明说道。
“都列举的什么罪？”我问昭明。
“擅杀诸侯，擅立国君，攻伐无罪而收其国土。本来天下不遵礼法者众多，如果不去论罪就没什么。可是要是论罪，桩桩都能定死罪！而且襄王最关键的罪名，就是僭越礼法！聚合五十诸侯举行封禅大典，擅用天子之礼，意图谋逆！”昭明说道。
“可是，襄王最终并没有举行封禅大典！这个罪名不能成立！”我说道。
昭明说道：
“这个我也知道。可笑的是：当时参加封禅大典的许多诸侯，此时都闭口不言，装聋作哑！而挺身而出的几个诸侯王公开作证，证明襄王确实举行过封禅大典，故意造成襄王僭越的罪名，落井下石！”
“陛下，您知道这不是真的！”我为襄王辩解说。
“我知道没有用，朝堂之上，闹闹哄哄，总要拿出证据的！”昭明说道。
“证据岂会没有？当时，当时……”
我想想：将襄王用迷药灌醉，代写“罪己诏”的事情，我从来没有对昭明说过。此时，我更不能说出那个“罪己诏”是我代写的。如果给襄王减罪，“罪己诏”正好能够证明襄王没有违背礼法，僭越天子。
“王后想说什么？”昭明问我。
我说：
“襄王没有参加封禅大典，臣婢是知道的。当时襄王交给明信侯一个‘罪己诏’，让他到封禅大典去宣布！陛下要定襄王之罪，看看‘罪己诏’岂不分辨清楚？”
“说得有道理。”昭明说道，“朝堂今天上午已经争吵了一上午了，下午还要接着争吵！那些人这次是一定要置襄王于死地的。襄王不死，他们的觉都睡不好！我去处理一下！”
昭明起身离开关雎宫，准备到朝堂去了。
我有些紧张，问他：“陛下，襄王不会有事吧。”
“王后很担心襄王吗？”昭明问我。
“陛下，臣婢和襄王毕竟有几年的夫妻之情。臣婢请求陛下开恩，饶恕襄王之罪！”
“现在诸侯联手，共同对付他，列举了一百零八条罪证。襄王有猛虎之志，不居人下。这一次不让他伏诛，将来必然难以辖制。一旦他东山再起，必然会报复其他的诸侯。所以现在，诸侯王和朝廷大臣都一致要求朕诛杀襄王，一定要置之死地而后快！”
我听了这话，心里如同天塌了一般。虽然他无情，可是他毕竟有恩于我的。那些诸侯谁不畏惧襄王？无非是趁襄王落难之时联手除掉以防后患。
“陛下，……”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只能尽力而为。这也是襄王的劫难！听天由命吧。”昭明说道。
我站在关雎宫门前，摇摇摆摆，逡巡彷徨，竟然心慌得不知所措。正在这里，叶犁玄霜带着两个女御过来找我。
“妹妹，如今掉到陛下柔情蜜意的陷阱里了吧。几个月都不见你！到我亦舒宫里去坐坐吧。”叶犁玄霜笑着说道。
我连连摆手。她看我面有泪痕，神色不自然。
“怎么了？”她关切地问我。
“因为襄王的事情，朝廷正在议论，不知道陛下怎么处理呢！”我急得只想哭。
“襄王的事情？早听说了！不是几十个诸侯王联合着上奏表要杀他吗？僭越非礼，谋逆大罪！一共列举了一百多条！有十条就够死罪了，何况一百多条！襄王这次肯定要栽进去了！”叶犁玄霜说道。
我更慌了神了！看来襄王的事情在宫里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也就是我被困在关雎宫里得不到消息。
“怎么会这样呢？真是墙倒众人推！襄王为陛下立过功的呀！”我说道。
“王后娘娘急什么？他不是把你废了吗？他霸业兴旺时，眼睛里有谁呀？别说妹妹，就是陛下也受他多少气的！如今夏宇国败得一塌糊涂！不是陛下出手夏宇国国都都保不住呢！正好严惩以儆效尤！”叶犁玄霜对襄王一点好感都没有。
“你说什么？陛下出手了吗？”我问她。
“妹妹不知道？我还以为是妹妹求的情呢！陛下下的诏令，不准诸侯国攻打夏宇国国都！要不然夏宇国国都都有被攻破的可能！妹妹还念旧情不成？”叶犁玄霜说道。
“襄王没事吧？”我问她。
“襄王得罪的人太多了！人人都想乘这个机会罗织罪名诛杀襄王呢！现在朝廷上诛杀襄王的呼声很高！还有，”叶犁玄霜偷偷拉着我说道，“妹妹糊涂了？这次襄王一死，世子不就登基了？除掉一个负心的人，妹妹的儿子又得了天下，岂不一举两得？”
我听了这话真觉得逆耳又心痛，不想再跟她多说。叶犁玄霜反而说：“不是在太和殿议事吗？妹妹着急，我带你偷听去！”
这句话倒是提醒我了。她也不止一次带我去偷听了。叶犁玄霜在宫里熟悉得很，东绕西绕就绕到太和殿的后堂里面，从后面的门悄悄进去了。
她先听了听，然后轻轻招手，让我坐在她身边。
我屏着呼吸走过去，无声无息坐下来。听里面的动静。
天哪！我听了一会儿，感觉有一点天崩地裂的感觉！
这就是所谓的世道人心吗？
明明是谎言，却用义正言辞的口吻，义愤填膺的胸膛，还有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说出来！
经过这样程序的加工，谎言听起来像是忠魂的血，随时都会一腔热情当众抛洒在朝堂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