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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十三章

人的一生总有那么几个时刻,你会觉得流淌的时间是静止的。仿佛世间万物的瞬息万变都与自己无关,脑子里也空白的只剩下单薄的意识。此刻的我,双手捧着一颗篮球,却完全感受不到这颗球的重量,就这样保持着一个固定的姿势,傻愣愣的说不出话。这一刻,时间对于我而言,是静止的。

我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面前这个人,高挑的身材,却健壮而不瘦弱,脖子很挺,脸颊棱角分明,眼眶很深,宽宽的双眼皮,睫毛浓黑,眼睛里缓缓地好似有什么透明的东西在流动,皮肤很好,白皙里也带着些许健康的棕色。一件宽松的红色长袖T恤,那么随意的显露出干练的身材,黑色运动长裤,双腿笔直。

这是怎样一个完美的男人啊!

看着眼前的程枫,应该说是十年前的程枫,不禁感叹起来。忽然又想起他临终前我们去探病时的憔悴摸样,明明只差了十年,怎么就这样从一个温润如玉的英挺男子变成了风烛残年的病患了呢?一下子千思万绪涌过来,百感交集之后竟汇成一股强烈的想要流泪的冲动。

不行,我不能哭,这样太没逻辑的举动,眼前的程老师肯定不能接受。我要忍住。

强迫自己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露出平日里大咧咧的笑容。

“程老师兴致这么好啊,周末还来学校打球。”开场白总是要有的,虽然这话怎么听都觉得实在是有点敷衍。

“呵呵,看着天气不错,就带笑笑来学校运动一下,我在教她打篮球。”程枫也露出了阳光般温暖的笑容,回头看了一眼笑笑。

是啊,他是带着女儿来玩的。我看着站在一旁的小女孩,有着和她父亲一样的眉眼,圆圆的小脸蛋上泛着粉扑扑的光晕。

于是拿着球走过去,递给她,笑着问道“你会投篮吗?”

笑笑接过球,眨了眨眼睛,带着稚气的童音说道“当然了!我投的可好了!”

“哦?那给姐姐投一个球看看吧!”我饶有兴趣的看着笑笑,多可爱的一个小女孩啊,从小就是美人坯子呢。

于是又不自觉的想到了读大三的时候,准备出国的英语考试,笑笑也正要准备升初中,于是自告奋勇跑去给她当家庭教师辅导英语。那时候的她已经长得很高了,像个小大人似的天天各种爱臭美。于是大学毕业,我出国留学,笑笑也进了重点初中,可我们始终保持着网上的联系。而等我回国之后,再见到她,已经完全是一个大姑娘了,就和现在此刻穿越回来之后的我一样大。

十年的时间,刚刚好够一个小女孩长成为花季少女,也刚刚好够一个花季少女长成为摆脱掉青春影子的成熟女人。

正在这胡思乱想,笑笑已经拿了球摆好姿势准备射篮了。我看着她那么小的身体,却带着惊人的自信和娴熟的动作,惊讶中也开始觉得有些惭愧。

砰!那颗球被笑笑用力的抛出去,可惜毕竟是小孩子,只见球在飞向篮筐的途中到达了抛物线的最高点,然后对称的走完了抛物线的另一半便砸在了地上。

“哈哈!”站在一旁的程枫笑着走过去,捡起球又递给笑笑,“告诉过你了,不要用蛮力,怎么又忘了?是不是太想要在姐姐面前出彩了?”

“才不是呢!”笑笑撅了撅小嘴,有点不开心的说道。

“哈哈,没关系没关系,笑笑已经投的很好了,比姐姐强多了,等你在长大一些肯定能投进!”我赶忙笑着打圆场。

“夏未央,你不会打篮球?”听了我的话,程枫忽然转向我,眼中带着笑意问道。

“哎呀,根本不会,我天生少了运动这根筋,嘿嘿!”我有点尴尬的做了个鬼脸。

“哈哈,哪有的事,只要想学肯定学得会,你长得又不矮,正应该好好学学篮球,这样身体也会健壮一些,就不会总晕倒了。”程枫的语气认真中透着一丝关切。

“嘿嘿,程老师说的对啊!”我这话说的真是,自己都觉得心不在焉。

“姐姐,你也投一个吧!”笑笑忽然把球递给我。

“这…”我迟疑着,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哈哈,对对,夏未央你也投一球试试吧!”程枫鼓励着我。

“可是,我不会啊…”我心中百般无奈,从小到大就没正经投过球。

“没关系,我教你!你就这样,一只手掌托着球,另一只手轻轻的在侧面扶住,投的时候膝盖用力,用这只手掌把球顶出去。”程枫一边比划着,一边矫正着我的投球姿势。

我就这样心中带着无数的怨念,大气也不敢喘的固定了一个所谓的标准投球姿势,哎,我这是造的哪门子孽啊,刚刚脱离了一个篮球场,又闯进了另一个!上一个只用看就好了,这一个还要亲自投球,早知道就不走了。

“好了,记住,不要用蛮力,跳起的时候用手臂把球顺势送出去。开始!”程枫发出了最终指令。

顺着他的指示我弯曲膝盖纵身一跃,跳起的时候,胳膊伸直把球扔了出去。就看着那颗球离开我的双手,在空中划出了一道美丽的弧线,我心里暗暗想着,只要按照他说的做了就好,进不进什么的,都无所谓了。

哐!那颗球砸在球筐上,然后圆滑的在上面转了一圈,掉进了网子,砰,砸在地上。

进了?居然进了?我人生第一次正式的投球,居然进了!

一种难以言喻的胜利的快感袭来,我激动的大喊起来,“进了!进了!我居然真的投进了!”

“哈哈,我就说嘛,没正经试过怎么知道不会呢!”程枫也大笑着。

“谢谢你程老师!我太开心了!居然,居然真的进了!”我无比兴奋的和程枫击掌欢呼,随即抓住那只大手,雀跃的像只兔子。

他眼神稍稍顿了一下,但是依旧大笑着配合我,好似完全没有介意。

可是当我头脑里热度如烟花般消逝之后,一种实际的触感流入掌心。程老师的手,那么宽大,那么温暖。

消失的理智瞬间跑了出来,于是赶忙松开他的手,假装什么也没发生一样跑到笑笑身边和她击掌,然后继续装作开心的欢呼,却始终不敢再次回头看他。

“啊,未央,原来你在这啊!”身后忽然传来小雪的声音。

我站起身,回头一看,小雪正气喘吁吁的跑过来。看到程枫,有些吃惊,但马上礼貌性的客套了一句“老师好”。

“怎么了,小雪,这么着急?”我隐约察觉到一丝不祥的预感。

“打起来了,你快回去看看吧!宋齐和苏漓,他们打起来了,比赛都中止了!”小雪着急的拉起我就要跑。

这,什么情况?怎么打着比赛还能变打架?不过一想到宋齐那张充满了怨念的脸和苏漓的一副欠揍模样,忽然觉得这俩人会打起来也不足为奇了。

正当我整理思路研究着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时候,身体已经不由自主的被小雪拉着狂奔起来。

哎呀,不行,怎么能就这样走了呢!我回头,看到程枫依旧站在原地,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可总是隐隐的感到一丝不舍。身旁的笑笑刚捡起球,有点茫然的望着我们。

“小雪,你先等一下,我马上就回来。”完全不顾死命拉着我狂奔的小雪,我挣脱开她的手,急匆匆的说。

小雪有点诧异的站住,望着我。却什么也没说。

没有再管她脸上欲言又止的神情,我转过身大步的向程枫跑过去。

程枫见到我去而又返,似乎有点吃惊,但是却没有问任何话,只是静静的等着我开口。

“呵…”我穿着粗气,然后珍惜的看着眼前这个好似融入到风景中的男子。

“程老师,那个,篮球真的很有趣,要不,下周这个时候,

我是说你如果再带笑笑来玩的话,可不可以算我一份啊?”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来的勇气,居然就这样说出了想说的话。

“哈哈,当然可以啦,难得激起了你对篮球的兴趣呢!那就下周还在这,我继续教你篮球。”程枫很爽快的答应了。完全没有丝毫为难的表情,笑的那么开朗。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体内所有的横冲直撞的各种情绪一下子都安静下来,踏实的感觉。

“好,那下周这个时候,不见不散哈!”说完这句话之后,我带着满意的笑跑开了。

下周这个时候,花儿会开的更灿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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