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十一月,寿春城已经很明显能够感受到冬天的气息了,天气虽还不是太冷,但树枝上的叶子已被秋风扫荡的所剩无几,几片侥幸残存的枯叶挂在枝头,在悄然吹起的北风里瑟瑟发抖,似乎随时都会一命呜呼。天空很是寥廓,不见云朵,也不见飞鸟;一条昏暗的黄泥路如同丝带一般绵延向远方,消失在天际的尽头,整个天地如同一张粗犷的风景画,苍凉而孤寂。这时,一队人马在蜿蜒的黄泥路上从远方走来,打破了这片空间的沉寂。
“终于到了!他奶奶的!这行军比战场厮杀还累!”军队还未到城下,远远地就听见一声抱怨。
“哈哈!此次征伐庐江,看样子公覆是没能尽兴啊!”另一个声音响起。
“不要说我,德谋,你尽兴了吗?那陆康能力实在平平,只守了五天就被破城了!”那人语气很是遗憾。
“好了!五天我军伤亡就近三分之一了,要是再打上几天,能活着回来的儿郎估计连一半都不到!策知两位将军勇猛,但还是不要用将士们的性命开玩笑为好!”
“末将受教!”
这一行自然就是从庐江回来的孙策军了,前面说话的就是黄盖和程普。经过六天的行军,孙策军终于抵达寿春。一则是因为没有战事,无需急行军,再则孙策在路上按照兵法和程普、朱治等人的指点,练习率领大军团行军,所以时间花的稍稍长了一点。
“程老将军!”
“末将在!”
“你带领将士们去军营驻扎,我先入城去见后将军!”
“末将领命!”
程普答应一声,就领着众将和三千军士向军营而去,孙策则是准备入城去见袁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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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符!”
孙策刚进城门,就听见一人在唤自己,寻声望去,只见一个三旬左右的文士正站在城门旁向自己招手。那文士身穿淡青长袍,气质出众,眉宇间和孙策颇为相像,剑眉朗目,亦是十分英俊,但和孙策相比,那人不及孙策英武,但却比孙策多了一份宁静和儒雅。
孙策一见那人,就急忙下马,急行几步,向文士躬身行礼:“叔父!”从记忆中,孙策知道,这人正是孙坚之弟、孙策的叔父——孙静!
“伯符请起!”孙静上前扶起孙策,上下打量着,半晌,满意地点头笑道:“伯符一去两月,不但身体欲见壮硕,身上的威严也是更加浓重!甚好!”
孙静待孙策一直都是视若几出,孙坚常年在外打仗,教导孙策、孙权最多的除了母亲吴太夫人和吴国太,就是叔父孙静了!因此,孙策对于孙静有着一种发自内心的亲近。孙策知道,这是原本孙策的意识,但看着孙静真诚的笑容,那是看见儿女成才才有的骄傲和喜悦,孙策并不反感这种近亲,反而颇为享受。
“叔父!你怎么会在这里?”孙策疑惑道。
“你先行派回来的信使已在四日前到达,我以为你很快就回来的,因此每天就在这里等,可是这一等居然就是四天,呵呵!”孙静笑道。
“抱歉,叔父!策在路上边行军边练兵,所以有些耽搁了!”孙策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此刻的孙策不再是那个威风霸气的“江东小霸王”,而只是一个犯了错误的邻家大男孩。
“没事!叔父闲在家中也就是看书喝酒,在这等等伯符也是无妨!”孙静笑着拍拍孙策的肩膀。
“哦,对了,叔父在这里等我是有什么事吧?”孙策问道,他不相信孙静没事会在这等他四天。
“是有点事。伯符还没吃饭吧?走!我们去那边谈!”孙静一指不远处的一家小酒馆,拉着孙策的胳膊向那走去。
“酒保!先把这匹马牵下去,喂些上好的豆料,再来一壶好酒和几样小菜!”孙静一进酒馆,就向酒保呼喝道。
“好的,军爷!酒菜马上就来!”酒保一边牵马,一边高声应道。
不一会儿,酒菜就上齐了。孙静先给两人的杯中倒满酒,也不招呼孙策,他就先端起酒杯,“啧”的一声一饮而尽。“哎!”喝完之后,孙静一脸舒畅的表情,就好像喝酒是个极大地享受似的。孙策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酸酸甜甜的,有点像啤酒。前世的孙策就是个烟酒不沾的好孩子,对酒的确没有什么特殊的喜爱。
孙静此时已经喝第三杯了,见孙策只是轻啄一口就放下酒杯,不由疑惑道:“伯符!以前不让你喝酒,你嚷嚷着要喝,现在让你喝了,你怎就只是浅尝辄止呢?”
孙策自然不能说那个嚷嚷着要喝酒的孙策已经去找周公喝酒去了,自己这个后来人对酒可没什么偏爱。于是随便找了个借口:“酒嘛,浅尝就好!策现在身为将军,以后难免有大半的时间都要呆在军营,若是策成了个酒鬼,这以后的日子可就没法过了!”
“呵呵!倒也是!就像我,现在让我去军营,不要说一年半载,就是十天半月我也受不了!”孙静呵呵一笑,接着神色郑重道:“你舅父和堂兄被刘繇驱逐了,现已退往历阳!”
“什么时候的事?”孙策大吃一惊!他记得历史上这事好像就是在今年发生的,但他不记得具体时间,不想却从孙静口中得到了消息。
“三日前!就在你的信使到达第二天,你舅父的信就到了!那信本是送往庐江的,结果却得知你已经离开两天了。那信使为了追赶上你,一路抄小道而来,只一天就从庐江赶到寿春。不想伯符你却在路上耽搁了三天,刚好与那信使错过了!”孙静喝了一口酒,目光灼灼地看着孙策:“伯符,这就是你的机会呀!”
“我知道!”孙策双眉微蹙,先是点头,继而又摇头,沉吟着道:“但现在时机还未成熟!不说年关将近,兵无战心,就是策,也还没有做好准备,贸然出战,只能铩羽而归!一切还是等过完年再说吧!”
孙静看着沉静如山岳的孙策,心中欣喜无以复加,道:“伯符!你能如此想,说明你真的成熟了!”
孙策呵呵一笑,却不说话,刚才如渊如岳的气势顿时瓦解,又变成了邻家大男孩般。
“伯符,你信上说你定亲了?和我说说吧,到底是个怎样的情况?”孙静喝了口酒,突然说道。
孙策有些措手不及,这叔父思维跳跃的也太快了吧?但孙策也没觉得这是有什么可羞涩、隐瞒的,当下很是坦然地从见二乔开始,一直到和乔公交换婚书,孙策毫无保留地说了一遍!
“哈哈!伯符,你还真有乃父之风啊!”孙静听完,哈哈大笑。
孙策一想,还真是!历史上孙坚听说吴氏姐妹才貌双全,就直接上门求亲,吴氏畏惧孙坚的权势,只得同意这门亲事。但孙策又有些自傲:乔公同意将女儿嫁与自己,可不是畏惧自己的权势,那是哥的人格魅力所致啊!
孙静、孙策又随意聊了些家常,孙策将自己在庐江的所作所为都告诉了孙静,赢得了孙静的又一阵夸赞。同时孙策也得到了家里的一些情形,两位母亲身体都好,孙权、孙匡、孙朗发奋读书,而孙尚香和孙翊则是勤练武艺。听着孙静絮絮讲述家中的一些琐事,孙策对于家中的亲人更加思念,恨不能马上就飞奔回去。
“好了!伯符,你先去见袁术吧!再不去,那袁术就该等急了!”半晌,孙静道。
“好!那策就先走了!叔父回去和母亲说一声,我马上就回家!”孙策向着孙静一抱拳,就上马直奔城中心的后将军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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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将孙策,拜见后将军!”与两个月前一样,孙策在后将军府的后宅见到了袁术。
“哈哈!伯符请起!”袁术亲自扶起孙策,上下打量着孙策,笑道:“伯符庐江一行,身上气度更显凝练!孤甚是欢喜啊!”
孙策微微一笑,躬身抱拳道:“多谢后将军夸奖!”
“伯符,请坐!”虽然孙策脸上神情恭敬,礼节也很是周到,正是因为孙策过于多礼,袁术能够明显感觉到孙策恭敬中的疏远和冷淡之意。虽然是袁术理亏在先,但他身为四世三公之家的嫡子,从小,所有人都迁就着他,这也造成了他性格刚愎,任何事情他从来都不会在自己身上找原因,而是把一切的过错都归于他人。正因如此,感受到孙策的冷淡,袁术心中亦是不快,他返身坐回上首,指着右手边的座位向孙策淡淡道。
“谢后将军!”孙策躬身一礼,然后在一旁坐下。
“我知伯符心有怨气,但这次的事非是孤失信,实在是有一件要事,不得不招伯符回来!”袁术微微一叹道。
孙策连忙起身:“策不敢!不知后将军所说要紧之事究竟是什么事?”坦白说,孙策还真是挺好奇的,这袁术究竟想要准备用什么借口来搪塞他?因为孙策记忆中兴平元年,袁术并没有出什么意外呀?难道是因为自己煽动了一下小翅膀的原因,造成历史改变了?
然而,袁术一开口,孙策差点一口老血喷出!他恨能冲上去给袁术这丫的来上一刀,这丫的太无耻了!